她收回視線,問“大哥要罰他多久”
月楚臨削好皮,將桃子切成幾瓣,放在盤中。
遞給她后,他坐回桌前,又提筆勾閱。
“待他知錯。”他稍頓,“他私自出府一事,可有向你說起過”
奚昭咬了口桃子,細細嚼過咽了,才說“沒有,我也是剛剛才知道。”
“昭昭,他要與你說什么怪話,無需搭理。”月楚臨話里話外都顯著關切,“若阿郤欺負了你,可以隨時告訴大哥。”
“他欺負不到我頭上來,可大哥”奚昭一手托臉,盯著那如松背影,“你很忙嗎為何說話時看都不看我一眼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背后也長了眼睛。”
回想起來,好似他總是這樣。
與她說話時,他很少看著她。即便兩人面對面,也鮮少看她眼睛。
月楚臨手中的筆忽然一頓。
筆尖在紙頁洇開墨跡。
良久,直至墨團遮掩住好些字,他才放了筆。
再側過身時,那雙長眸里已沉進親和笑意。
“是大哥壞了禮節,以背示人確然不當。”他道,“好些日子沒來看你,身子可好些了”
奚昭點頭“好多了。我聽阿兄說,是大哥
你請了醫師來。”
“事務繁多,只能請醫師照看,昭昭別怪大哥。”月楚臨溫聲問道,“薛家人來府里也有一段時日了,可還習慣”
奚昭“知蘊常找我玩兒。不過這兩天她太忙,整天在外頭,幾乎沒碰面的時候。我想想上回她說今晚可能有空,興許來找我。”
“你愿意與她交好,自是好事與她同來的還有位夫子,昭昭見過他嗎”
“上回他來的時候見過,這回倒沒怎么碰過面。不過”奚昭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實話,“我不喜歡那人,能不碰見也好。”
她這話說得直接,已有些貶損月家客人的意思了。
但月楚臨還是副好脾氣的模樣,道“蓬夫子說話向來鐵口直舌,有時也是無意傷人。若他說了什么不入耳的話,可以告訴我。”
等奚昭應了好,他便接著問“聽聞你和那位藺道長性情相合,最近在與他聊些什么”
“也沒什么,無非就是些符箓話本之類的我頭回撞見月姑娘,以為是府中鬧鬼,還和他要了幾張辟邪符。”奚昭說一句就往嘴里丟一塊兒桃子,她在言行上向來沒什么顧忌,反倒給這死氣沉沉的屋子添了些人氣。
“你遇著問星的事,阿郤也與我說了。”月楚臨思忖著說,“問星性情孤僻了些,之前是你身體抱恙,所以才沒在你面前出現。如今來往有限,也不會傷著你。”
“我跟她還算合得來。”奚昭吃完最后一塊桃子,起了身,“大哥,阿兄要的東西還給他嗎”
月楚臨卻問“昭昭是在心疼阿郤”
“只不過看他疼得很。”奚昭走到他面前,“我也在病床上躺過,知道有多難受。拿這罰他,總覺得不大好。”
她陡然走近,月楚臨先是下意識垂了眼簾。
片刻后他才抬眸“既如此,便要勞你再多跑一趟,將這東西給他。”
說著,他從袖中取出枚琉璃珠,放在她的掌心里。
奚昭攏手,指尖不小心擦過月楚臨的掌側。
后者稍頓,很快又不著痕跡地收回手。
拿到了珠子,奚昭也再沒多留的意思“那大哥,我就先走了”
“好。”
從她出門那刻起,月楚臨便靜坐著一動不動。
方才還有所避閃的眼神,這會兒卻透過明窗,毫不控制地追隨著她的背影。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回廊盡頭,又過了一炷香的工夫,他才收回視線。
他起身轉至另一邊的小桌旁,垂眼看著那幾盤水果。
沒過多久,有書童匆匆跑進“少爺,薛家送來的冊子,說是今天要給個答復。”
“放在桌上便是。”
“好”書童放好冊子,見他還盯著果盤,便問,“少爺,可是今日送的果子不對”
“并非。”
也是。
書童腹誹,每日送來的又不吃,最后都是送進他們肚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