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宵若有所思。
他之前沒心思管什么人魚族群,現在倒是有點興趣了。
他們很快到了東部沿海最大的珊瑚礁。
沈寂宵一輩子都沒見過那么多色彩拼在一起,像是上帝把顏料桶潑了下來,又隨意地攪弄幾筆。數不清的生物聚居在此地,形形色色,給他一整年,他都不一定能認全它們。
當它們全部存在于此,圍繞著珊瑚動起來,沒有魚害怕他,甚至沒有魚在意他們的到來。因為這兒本身就是個包容萬物的地方。在意識到這點的那一瞬間,沈寂宵感受到了一份壯觀,一份難言的偉大。
生命的偉大。
“很美,對吧。”唐釉的語氣里帶著一分自豪,“歡迎來到珊瑚礁,人魚。”
人魚游過,海綿狀的珊瑚忽得一縮,變成一整塊帶孔的、略圓潤的淡黃色石頭。方才看見的柔軟珊瑚,似乎只是這些孔洞里鉆出來的,一朵朵花狀觸手。
“你嚇到珊瑚蟲了。”唐釉飄下去,安慰珊瑚們。
“嚶。”
一只珊瑚蟲發出聲音。
“嚶嚶嚶”
一千只珊瑚蟲發出聲音。
“原來珊瑚這樣小。”怕嚇著它們,沈寂宵的魚尾拘謹了許多,“我以為這一整個才是珊瑚。”
“那只是珊瑚礁也就是上代珊瑚蟲的骨骼,它們會一代代地在自己祖先的身上繁衍、生存。先祖們會成為它們的家,永遠保護它們,它們也會這樣保護下一代,很有意思,對吧”
“很美。”人魚低低地回應。
紅色、白色、碧藍、鵝黃、青翠鮮嫩、艷紫嬌粉,扇形、樹枝狀、石塊狀、海綿狀、荷葉狀這樣多的顏色,這樣美的形狀,竟都是這些小小珊瑚蟲制造出來的。
不知道要多少年。
和深海隨便長長的物種們不同,淺海地區的大家可以說沒有一個丑的,美得令人眼花繚亂。
珊瑚礁里的縫隙被各種顏色的海葵海草填滿。塔里克號沉沒在深海,能存活的海葵品種沒幾個,且大多顏色寡淡,這里的卻特別豐富。不管是粗觸手還是細觸手,高矮胖瘦,紅橙藍綠,一應俱全。
有的看起來特別毛絨絨,發散著奇妙的啞光質感,幾條小巧但明艷的黃白相間小丑魚穿梭在其中,就像用海葵的柔軟觸手洗滌自己。
沈寂宵忍不住伸出手。
“小心。”唐釉提醒,“那是有毒的海葵。”
沈寂宵一愣“為什么這種魚沒事”
“因為它們和海葵共生呀,小丑魚會幫海葵捕食,海葵給小丑魚家。”
唐釉領著沈寂宵到了一片略微凹陷多地方,請居住在此地的海葵們暫時挪個窩。清理完成后,沈寂宵才看見了珊瑚礁中,竟是鑲嵌了一個極大的貝殼。
它幾乎有一米多長,貝殼很厚,兩片粗糙的貝殼無法完全合攏,中間留著荷葉邊似的那么一條縫隙,露著柔軟的、漸變孔雀藍的貝肉。
“這是硨磲奶奶。”唐釉介紹說,“奶奶,我又回來了。”
感受到唐釉的精神力,硨磲微微一動,也散發出一股柔和的精神力。
“是小水母啊”她微微怔愣,看見人魚,很感慨,“你又有了新朋友了。”
沈寂宵“您好。”
“真是有活力的小伙子。”硨磲奶奶嘆氣,“我快有三十年沒見過人魚造訪了。”
三十年人魚看了一眼小水母,小水母便解釋“硨磲奶奶今年快二百歲了,是這片珊瑚礁最年長的生物。”
硨磲奶奶“我已經老了,倒是你,還如此年輕。”
唐釉“哪能啊,您肯定還能再活兩百年。”
他們寒暄了一陣,硨磲一輩子都無法離開自己的固著點,小水母便講了講自己在外面探索的發現,把遭遇奇美拉的危機講得輕松又有趣。
許久,唐釉才想起正事“對了,我以前存在您這的珍珠,還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