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聞遠緊緊繃著下頜“什么油盡燈枯叫徐長山去城里找藥,找大夫”
說罷,便叫傳令兵下山去找徐將軍。又指了個親衛,道“你去找獵鹿族的族長,他們有什么祖傳的解毒神藥,要什么來換本王都答應。”
安排完這些,花聞遠看向被按在地上宛如一攤爛泥的李林,聲音冷得像深淵里呼號的凄風,卻又平靜得如暗流潛底的漆黑潭水,說“撬開他的嘴,一個時辰之內,我要知道他的接頭人、暗號、下一步見面的地方,還有,毒藥的解法。解不開毒藥,就活剮了他。”
李林被拖下去,還在哭“先生,學生對不住您,先生”
侍衛狠狠踢了他一腳,旁邊戴著皮毛遮臉帽的小兵乙,也上去狠狠踹一腳,含著眼淚把人拖出去。
“李林,”花聞遠忽然又開口,拖到門口的侍衛停下腳步,他抬眼如看死人一般看著那人,“別以為只有羅大胡才會殺你母親和妹妹,我花聞遠,也沒有不殺婦孺的規矩。”
李林瞪大了雙眼,哀嚎著被拖了出去。
沈應無力地拍拍花聞遠的手臂“殿下,把臣放下吧。”
花聞遠不停“你躺下又要吐血,還會嗆到。無事,我扶著你。”說是扶,其實是抱著的。這屋里只能睡在中間的皮毛墊子上,沒有高枕腰靠,只能這般。
沈應不再說什么,昏昏沉沉地睡了片刻,幾息之后又驚厥而醒。
獵鹿族的族長過來,送了些珍稀草藥,但沒有什么好的解毒劑。這雷公藤生在西南之地,相生相克的解藥自然也在西南,此地是冰雪覆蓋的北地。
沈應拿過帕子,擦了擦嘴角“殿下莫張忙了,這是臣的命數。臣本就有油盡燈枯之兆,才求著殿下帶臣來看看收復山河的場景。如今,得償所愿了。”
韃子已經被趕出了大周最遠的邊界,再向前便是開疆拓土了。
花聞遠啞聲說“不許胡言,西南之地,西北之地,還未收回呢。”
沈應輕笑“那些反賊,不足為懼,殿下自己也能處理得很好。臣已經沒有什么可以幫您的了。唯有一點,殿下切記,前世所識之人,不可盡信。”
這一點,是他剛剛悟出來的。
人心易變,更何況兩世境遇不同。前世的義士,這一世可能成為奸細;前世忠肝義膽的屬下,這一世在順風順水之下也可能產生私心。
“臣死得不冤,都賴自己太想當然。只可惜,還沒當上丞相。若再重來,臣可不來自薦了,殿下記得二顧茅廬去請我出山”
天生的桃花眼彎起,緩緩合上。青玉染血一般的狀元手,“咚”的一聲落在了木質地板上,再沒有抬起。掌心握著的東珠,“咕嚕嚕”滾到了遠處。
花聞遠不可置信地單手端住他的臉,輕輕晃了晃“先生沈應沈子暇”
屋外的大夫聞言,快步跑進來摸了脈,癱坐在地“殿下,沈先生,去了。”
花聞遠面無表情地說“不可能,去找藥,繼續去找。”他怎么可能比前世活得還短呢自己莫非比那個剛死的昏君更差勁
等大夫跑出去,屋里只剩親近之人。花聞遠赤紅著雙眼看向陸魚“二叔,你救救他。”
陸魚一怔,不明白這小子怎么病急亂投醫,把主意打到他頭上了,擺手說“我不懂醫術啊。我那些大力丸,都是從江湖郎中那里買來的,不頂用。”
花聞遠仿佛沒聽見一般,只是執著地看著他,說“你救救他,我知道你有辦法。”
陸魚無奈“小遠,沈應他已經死了。”
花聞遠像是終于耐心告罄,又像是被逼急了,忽然提高了嗓音死死盯著陸魚“你那把琴,不是可以改劇情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