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紈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陸齊叔擔心兄長挨罵,趕忙作揖道“二嫂,時辰不早了,我和二哥這便上值去了。”
蘇紈嘆了口氣,道“去吧。”
陸承仲如遇大赦,趕忙和陸齊叔一道走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菱歌如往常一般帶著淮序讀書習字,思夏卻有些坐不住了。
她端著茶盞走到菱歌身邊,道“奴婢真是為姑娘不值那二公子不過是個吏部給事中,也敢如此指摘我們姑娘從前在應天,便算是府尹大人求娶,姑娘都看不上”
菱歌輕咳了一聲,打斷了她。
覃秋趕忙給思夏使眼色,低聲道“你少說幾句。”
思夏自知失言,再不敢說了。
菱歌手中的書一頓,讓淮序自己先讀著,道“他是進士出身,傲氣些也是有的。再者說,我也沒吃虧,只要我們自己不放在心上,慪氣的便只有他自己。”
覃秋道“奴婢自小在府中長大,這府中上下的事,奴婢也知道些。二公子的確傲氣些,其實人并不壞。”
菱歌淺淺一笑,道“他壞與不壞,都與我無關。”
覃秋望著她燦若星辰的笑靨,不覺一怔。似沈姑娘這般明媚的女子,連她一個女子見了也覺心旌搖蕩,也難怪思夏會為姑娘抱不平,若姑娘出身高些,別說是陸家的公子,便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姑娘也是配得上的。
覃秋正想著,便見蘇紈推門走了進來。
覃秋趕忙行禮道“二夫人。”
菱歌站起身來行了禮,道“舅母怎么來了”
蘇紈笑著走到菱歌近前,拉著菱歌一起坐下來,道“我今日來尋你,不過是為著兩件事。這一來嘛,便是替辰安向你賠個不是。”
菱歌忙道“舅母哪里話二表兄今日并無失禮之處”
話音未落,蘇紈便挽住了她的手,溫言道“好孩子,你也是家里捧在手心里長大的,若非此次應天府發了瘟疫,你父親、母親也不會染上瘟疫,遭此大難的。雖說如今咱們府里情形略好些,可府中無人不知,咱們府上的榮辱都是系在庭之一人身上的。你的兩位舅父也好,表兄們也好,還是我與你三舅母的娘家也好,都不算什么顯赫的人,更幫不上庭之的忙。”
她嘆了口氣,接著道“辰安是我生的,沒人比我更清楚,他雖考上了進士,可扔在朝廷里那些人精里看,也不過資質平平。唯一拿得出手的,不過是模樣端正、品行尚佳罷了。若真細論起來,倒是他配不上你。憑著你的人才秉性,嫁到王府、公侯家中也是使得的。”
“舅母的話實在是言重了,菱歌愧不敢受。二表兄龍章鳳姿,年少有為,是我不配。”
蘇紈道“他不懂事,一門心思想娶個高門貴女,其實也是想幫幫庭之。他與庭之是極親厚的。這么多年,我眼看著庭之從一個小孩子長成如今模樣,也是心疼。”
蘇紈見菱歌低著頭不說話,只當她是忌憚陸庭之的身份,也就沒再多言了。
其實關于陸庭之,菱歌也聽覃秋說過,他母親生他時難產而死,他父親便再不肯續弦。十年前,陛下御駕親征瓦剌,在張家堡犯下大錯,致使大明數萬將士陣亡,而他父親也正在其中。
后來,陛下的胞弟景泰帝即位,景泰帝憐惜他父親忠心,便賜他入宮陪太子和襄王兩位殿下讀書。他也算天賦異稟,小小年紀便中了二甲進士,被選為了庶吉士,前途本是一片光明。誰知五年前,他竟辭了官職,主動加入了錦衣衛
五年前,景泰帝病重,陛下發動“奪門之變”復位
菱歌心里像扎了根刺似的,手指死死的掐進手掌,連臉色都有些蒼白。
蘇紈只當是她怕了錦衣衛,趕忙岔開了話題,道“對了,淮序讀書的事我已和老太太商量過了,明日便讓淮序跟著予和一起,去家塾里讀書。”
菱歌一喜,忙道“多謝舅母”
菱歌沖著淮序擠了擠眼睛,淮序也趕忙起身,規規矩矩的行了禮,道“多謝舅母。”
蘇紈看著她此時才流露出的孩子模樣,不覺心頭一暖,道“都是自家人,客氣什么。”
菱歌望著蘇紈臉上的笑意,第一次覺得京城也沒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