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歌問道“這里從前不是謝府嗎”
車夫笑著回道“表姑娘從前來過京城這可是五年前的老黃歷啦這里從前正是謝府,不過謝少保出事之后,這處宅子便被陛下賜給了楊大人。”
“哪個楊大人”思夏問道。
車夫道“還有哪個楊大人正是楊閣老,楊敬大人呀他為著陛下即位立了大功,入閣做了首輔不算,還得了這么一處好宅子。小的聽說,謝家是百年大族,這宅子可是祖宅,里面雕梁畫棟的,和仙境一般只是可惜了謝少保,那么好的人,哎”
果然如她父親所說,天下之人,但凡有些良心,便都是念著謝少保的好的,沒人使得苛責他,更沒人會叫他“罪人”。皇權可以讓一個人死,卻堵不住悠悠之口。
菱歌不說話,只冷冷的望著楊府的牌匾。
車夫有些沒趣,便感慨道“這人的境遇,真是不好比吶”
“京城的百姓,還記得謝少保么”菱歌淡淡道。
“那是自然,只是小的們人微言輕,不敢多言。這上頭的主子們怎么想,小的不知道,可百姓們都是念著他的好的。”
那車夫正感慨著,便見楊府里走出來一個男子。
若說那個人是神祇,那么,這個男子便似謫仙。
他面容俊朗,神色溫和,眉眼蘊笑,風姿斐然,穿得更是講究,著了一身月白色錦袍,上面紋著修竹云紋,腰上蕩著一只瓊花玉佩,溫文至極,又典雅至極。他站在屋脊下的濃影之中,仿佛占盡了這大明朝的繁華溫潤,只靜靜瞧著他,便覺歲月靜好,忍不住想要接近他。
這樣的一個人,簡直不該在凡世的。
思夏見菱歌也朝著他看去,不覺問道“這位是”
菱歌沒說話,只是眼眸一寸寸的黯下來。
車夫笑笑,道“果不其然是楊公子,這天下間的女子見了他,就沒有不犯迷糊的。他是楊閣老的公子楊惇,天下人哪個不知道他”
“楊惇就是那個連中三元的楊惇”思夏大為震驚。
“那還有誰”車夫驕傲的說道。
在大明朝,楊惇簡直是傳說中的人物,家世好也就罷了,旁人考個狀元都足夠光宗耀祖,他偏偏連中了三元,簡直要讓天下的讀書人都羞憤而死。旁人若是做了首輔,一定不敢要兒子做狀元,免得旁人議論他科考舞弊,可楊敬卻不怕,因為天下人都知道楊惇的厲害,他若是不做狀元,這科考才有問題呢
思夏想著,忙回過頭去喚菱歌去看,卻發現菱歌不知何時已進了臨街的店鋪,好像對楊惇毫無興趣似的。
思夏不敢再耽擱,趕忙吩咐了車夫尋個閑暇地方候著,自己則去尋菱歌了。
菱歌有些心神不寧,只隨便逛了幾家店鋪,便選定了一套上好的硯臺當作給許先生的拜師禮。
思夏心里思忖著,她許是怕撞見那個人,也就沒有多問。
回到陸府的時候,已是晌午時候了,菱歌去接了淮序散學,又將謝師禮送給許先生,才算了事。
一進院門,菱歌便見院子里多了好些花草。
覃秋笑著迎過來,一邊接了菱歌身上的披風,一邊解釋道“方才府中的管事婆子來說了,因著大公子要回來,府中上下采買了不少花卉,讓花匠們來各人院子里安置了,也顯得咱們府上花團錦簇的。”
菱歌微微頷首,隨意打量著院子里新植的花,不過是些綠梅、臘梅之類的。秋冬時節,開不了什么旁的花。
“不是說大表兄要過年時才回來”
覃秋笑著道“聽管事婆子的說法,大約是要提前了。”
她說著,壓低了聲音,在菱歌耳邊道“聽說陛下要為太子殿下選太子妃了,五姑娘也是人選之一,大公子要早些回來應付著。”
菱歌道“原是如此,也說得過去了。”
覃秋見菱歌對院子里的花草并不感興趣,便道“姑娘若是不喜歡這些花,也可告訴奴婢,奴婢讓府中人再去采買去。”
菱歌笑笑,道“聽府里安排就是了,不必麻煩了。更何況,我喜歡的花,尋常也買不著。”
覃秋問道“姑娘喜歡什么花”
菱歌道“瓊花。”
“瓊花”覃秋一愣。
菱歌望著遠處,目光悠遠,道“從前喜歡的,現在也沒那么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