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姒道“當然是長公子啊,
“沒想到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貴公子居然也來看百戲,果真是山珍海味吃多了,總想來些粗糠野菜。”
身側郎君默了默,慢悠悠道“原來夫人是在躲他,你很怕他”
“倒也不怕,那又不是歷城城主。”阿姒放慢步子,松開他袍角。
他亦慢下來,與她步調一致“那夫人跑什么,他又不會吃了你。”
阿姒心道他可真遲鈍,“我雖與那位長公子無甚交際,但他畢竟見過我,你我私奔后,鄭五那廝又報了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我在歷城時被權貴子弟招惹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你很排斥世家子弟”他問。
阿姒道也不全是,“世家子弟中定也有品行端方的,但也有惡劣之徒,這些人有了權勢,更易魚肉他人,與其說我排斥權貴,不如說是排斥濫用權勢之人。”
他又問“故你是厭惡權勢若得到權勢在握之人是你呢”
阿姒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這個假使太難成立,我不喜歡權勢斗爭,即便得到了,也會因為疲于爭奪而守不住,不過,”
她想起歷城城主那個老色鬼,還有他那雙要把人衣衫剝去般的瞇瞇眼,語氣冷了幾分“有了權勢,才能自由,想想我先前因怕被權貴覬覦,出門都要在額上涂膏藥,不就是因為弱小可欺么”
晏書珩認真傾聽,凝視著她的眸中有微光粼粼,似碎玉鎏金,他看著她,笑道“這點我與夫人倒是所見略同。”
因今夜的小意外掃了興,他們并未繼續在外面閑逛,回到小院后,阿姒前去梳洗,出來時,那人又走了。
她嘀咕道“他怎么比在山里時還不著家,夜里是都在樹上睡么”
好在江回并非濫情之人,當初親口承認喜歡她,共處一屋檐下時也未曾有過于越禮之舉,否則換作別的男子,她定會懷疑他是否另有家室,把她當外室,或者在外面有外室。
夜很快就深了。
阿姒躺在榻上,闔著眼,但并未睡著,思緒漫無目的地游走。
手抓上薄被時,她倏然想起即將摔倒時抓住了江回袖擺,當時她險些將他外袍扯了下來,他穿的,似乎是件寬袖外袍。
可他從前一直穿利落的窄袖衣裳。
一個武人穿長袍,不覺礙事么
之前在山間小院時,江回在家時每日清晨都會雷打不動地早起,在院前大樹下練劍,但下山后,他兩三日才回來一次,似乎比從前還忙,她也再未聽到他練劍的聲音。
說不定是他要辦的事多了。
再或者,先前每日回來是為讓她安心,畢竟那時她失明不久,又才成婚。
這不算什么值得懷疑的地方。
最叫她覺得陌生的,還是他性情上的變化,往常的江回可以說是個冰塊,沉默寡言,情緒也總是很平淡。
但現在,他居然常笑
一句話多過十個字成了常事,語氣也從容溫和,沒有從前那么生硬。
還有今日混亂時,他攬過她時,臂彎雖有力,行動亦迅速,但比從前那個輕功過人的他還是不夠迅猛。
未失明前,有次她下馬時,險些踏空從馬上摔倒,江回一身手便撈住了她,動作迅捷,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如今像是換了個人。
可是他的聲音又沒怎么變,況且當初他帶她下山時,李嬸也在。
她是瞎了,但李嬸沒瞎啊。
除非是他善于模仿他人聲音,能做到以假亂真,并且還威脅了李嬸。
威脅
阿姒忽地記起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