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能在不經意間恰到好處地替他添把柴火,說些若經他說出會太過刻意的話。上次宜城如此,這次亦如此。他解釋道“有心者,不見得有力;有心又有力者本就千載難逢。”
門外,殷犁沉默片刻,忽而大笑“小兩口一個比一個能唱戲”
笑過后,他肅然道“李壑頗通兵法,與他共事倒不失為件樂事。但我的寨子還有用,只會隱匿起來不會散。另,丑話說在前頭,若你成為另一個殷家,休怪我不念舊情”
晏書珩鄭重道“好。”
殷犁應了聲,離去前利落地扯下鎖“你可以帶你妻子走了。”
山風吹來,門“吱呀”開了。
屋內霎時明亮起來,阿姒宛如得見天光,她不敢置信道“夫君,殷將軍這是答應招安了么”
身邊人應道“是。”
這分明是件好事,可他卻安靜得出奇,阿姒問道“你怎么好像并不開心難不成真想留下當三當家。”
晏書珩回過神。
雖說他的確有抵御胡奴之心,只他不如叔父晏時,他達成目的所利用的是李壑和殷犁的赤誠之心。那出于為自己及家族考量的私欲,在二人這份赤誠面前顯得尤其可笑。
可抬眸見到阿姒笑盈盈的眼時,陰霾一掃而空,他笑道“是啊,沒能給阿姒掙個壓寨夫人,深感遺憾。
“下次罷。”
到驛館后,晏書珩當起甩手掌柜,將事情交給幕僚。
自己則抱著阿姒進房。
他們二人騎馬,腳程較快,竹鳶和阿晟等人還需等待馬車,還需幾個時辰才能到驛站。
阿姒一身塵埃,渾身發癢,不等竹鳶回來,叫了桶水,要去浴房洗漱,剛起身,被晏書珩拉住了“你手心有傷,我來幫你沐浴吧。”
阿姒慌忙手從他手中抽出“只是小傷罷了,已結了痂可以碰水,再說夫君也累了,我其實我倒是不急,反而是夫君你,你之前又是滾下山,又是淋了雨,得好好洗洗”
越說越覺這像是在暗示什么,她忙此地無銀三百兩般解釋“我沒別的意思,我是怕你不舒坦。”
晏書珩含著笑,凝視她。
暗笑他當初是妒意上了頭,竟把她的羞澀當成欲說還休,看她如今窘迫的模樣,哪像經了人事
他并非迂腐之人,不會因為她與他人有過親密而氣惱。
不過是嫉妒罷了。
嫉妒有人比他和她更親密,嫉妒他們曾有過的親密。
晏書珩放過了她“那便我先洗。”
他進浴房后,阿姒焦急等待竹鳶,不料外頭竟下起雨來,她心道不妙,竹鳶不會要留在寨中過夜吧
直到浴房水聲停歇,她都未曾等到,沐浴后的青年身上散著澡豆清香,人還未至,氣息已先擁來。
他手搭在她肩頭,彎下腰柔聲道“不如我先替阿姒沐發可好手心有傷時,碰到頭發會很難受。”
阿姒心想沐發又不是沐浴,她樂得享'受,便點了頭。
晏書珩端來水,讓阿姒躺在榻上長發垂在床邊。溫熱的水澆上頭頂,阿姒禁不住舒服地哼哼了聲,上方郎君停下,低聲問“水太燙了”
她不愿承認自己是舒服得不由自主哼出聲,假裝沒聽到。
晏書珩不拆穿她,玉白修長的長指穿過她發間,在她頭皮上輕輕揉按,邊按邊問“力度可還舒服”
阿姒心不在焉,極輕地“嗯”道。
他便繼續抓揉,手自額際揉到頭頂,濕熱的指腹滑過她的耳垂及脖頸,阿姒肩膀微顫,頓感他的手
無處不在,仿佛要從后頸滑入領口。
她是頭一回讓男子幫忙沐發,緊張得擰緊眉心,長指抓緊被褥。
“放輕松。”
晏書珩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