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淵有自己的盤算,伯景郁也有他的盤算,兩人各自揣著心思,并肩而行。
倒也沒走太遠。
伯景郁說“原本我此時應該追上巡查隊伍,與他們一同沿途巡視,如今因為這件事耽擱了,解決完這里,我也應該去追他們了。”
這點庭淵也清楚。
“舅父昨夜對你說了很多過分的話,他自己也后悔,我這么說你可能不信,但舅父他真的把你當成很好的朋友,真的。”
從哥舒琎堯愿意用鄭南江換庭淵時,伯景郁就知道,他真的很在意庭淵,是可以割舍利益保護下他的那種,只是昨夜他卡在二人之間,才會如此。
伯景郁忍不住替哥舒解釋幾句“舅父出生時家道中落被貶回北州,恰逢當時北州疫病嚴重父母相繼去世,科舉一舉奪魁大概是他這輩子唯一一件順利的事情,他入朝為官,在老臣支持下重開青天書院,頭幾年背負清流學子罵名,先帝當時病入膏肓,對于朝堂諸事有心無力,榮灝當時不過十歲,他協助先帝推行新政,權貴們不敢針對我父親,也不敢針對先帝,我父親不愿意從先帝手里接過王位,權貴們便集中針對舅父,當時若非他在朝中撐著,榮灝根本沒有時間成長起來,這勝國只怕早就亂了,在這期間先經歷喪子,后舅母又因憂思過度郁結而亡,他根本沒有時間悲傷,為了穩定朝堂局勢,連喪期都沒過就接著輔佐當時還是太子的榮灝處理朝政。”
“都說雙拳難擋四手,他一個人面對全京州的權貴勢力,先帝在位期間為相八年,榮灝登基他又輔佐了二年,彈劾他的奏章能放滿兩個庫房,他們罵他是帝王家的走狗,編童謠,京州三歲小兒都能歌頌,推動新政也損害到了曾經支持過他的那些老臣,他們罵他背信棄義。榮灝稱他為相父,十分信任他,對彈劾他的奏章視若無睹,在確保榮灝有獨立執政的能力后,他明明可以選擇功成身退,卻突然間爆發,將所有上書彈劾過他的權貴全都打了一遍,讓他們上書彈劾自己,給榮灝留下把柄可以拿捏這些權臣。”
伯景郁深深地嘆了口氣,“出京那日,他一把火燒了所有彈劾他的奏章,大火持續燒了半個時辰才燒干凈,他在京城過得并不快樂,來了居安城,遇到你,你能懂他,你們有一樣的想法,我能感受到他很快樂。”
跌宕起伏十來年,如今也不過二十九歲。
和哥舒琎堯相處一年,庭淵又何嘗不快樂呢
伯景郁“誰說目的不同,就不能聯手他想吃米,你想吃面,你們就不能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了嗎他想騎馬你想坐車,你們就不能一起出行游玩了嗎”
庭淵聽明白了,伯景郁是在說,即便他們有很多不同的觀點,但也有相同的觀點,不能因為那些不同的觀念,便否定兩個人相同的觀念和付出的努力。
從前他們能求同存異,現在為什么不可以
庭淵點了點頭,忍著疼道“你說得對。”
哥舒是和他站到了對立面,但他也是真的為居安城的百姓做了實事,這抹不掉。
不管他出于何種目的與自己一同成立了希望書院,但他還是讓這些讀到了書,即便這些孩子只有極少數能夠突破階級,那也是突破。
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
伯景郁“那你還生他的氣嗎”
庭淵點頭。
生氣自然是生的,但是沒有之前那么生氣了。
起碼哥舒待他還是有真心的,不全是算計,真的關心一個人,是裝不出來的。
“終于找到你們了,那二人交代了。”
哥舒快步走向二人,感覺氣氛有點不一樣了,他看向伯景郁。
伯景郁為了幫哥舒挽回,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把他能說的都說了。
“那你慢慢說給先生聽,我回去看看情況。”
哥舒“”
伯景郁朝哥舒使了個眼色,隨后快速離開,把他二人留下。
哥舒“那我說給你聽”
庭淵點頭同意。
哥舒難掩笑意,他不知道伯景郁怎么把庭淵哄好的,但他此時是真的很感謝伯景郁。
“陳之承認,他們殺掉聞人政背后有人指使,是總府司戶參軍的意思,陳之的父母兄弟都被司戶握在了手里。”
庭淵沒有入朝為官,他怕庭淵不懂官職體系,又解釋道“司戶參軍主管戶籍和賦稅,賦稅這方面主要是糧食。聞人政恰巧就是一名縣司戶,州司戶讓人殺縣司戶,我懷疑其中有可能與糧食賦稅有關,怕真等聞人政去了刑部,到時候說些不該說的,這背后有沒有陰謀得查了才知道”
涉及賦稅問題,往往都是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