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兒子沒命了,顧老爹估計下半輩子都活在愧疚里。
趙西平想到了自己,他摸了摸砍破的坎肩,若是他死了,隋玉就是活著,下半輩子也不好受。
“你殺了四個人。”武卒提著一串人耳過來,以對賬的口吻掰算“射死三個,斬落一個人頭,其他還有沒有”
趙西平搖頭,之后他都是補刀,算不上單獨斬獲。
“行,上馬吧。”武卒甩了甩人耳上的血珠子,指著旁邊的尸體說“你帶上顧世成,往北走個兩天,尋個好地方給埋了。”
趙西平沒意見,他扶著石頭起身,突然想到什么,他跟武卒說一聲,俯著上半身往遠處走,撿回掉在地上的藤弓。
搬運尸體的兵卒撿起一柄完好的弓箭扔給他,說“這不是有完好的,你拿一柄回去,回去了跟校尉少報一柄就是了。”
“我習慣了這把弓的重量,回去再續一根皮弦就是了。”趙西平沒要,他將藤弓從包袱縫塞過去,繼而揚唇一笑,炫耀道“這把弓是我媳婦送給我的,能在戰場上保我的命。”
其他人聞言同時“嘁”一聲。
凝重的氣氛陡然松懈下來。
來時三十個人,回去時只余十三個活人,十七具尸體綁在馬背上,再殺死哀鳴不止的傷馬,每人取坨馬肉,帶上俘虜的賊馬和賊人搶來的砍刀、菜刀、糧食、布匹、皮毛打馬西去。
五人帶傷,回程的速度慢了許多,天黑露宿時,遠處的狼嚎清晰可聞。
背風坡的空地上堆起個火堆,火光照亮每個人的臉,架在火堆上的馬肉有了香味,不知誰的肚子咕嚕一聲。
武卒戳著油光發亮的肉坨遞給趙西平,一走近就聞到了嗆人的血腥味。
“傷口又裂了”他問。
“嗯,歇一晚估計會好點。”趙西平雖然餓,但沒什么胃口,他抽出刀放火上烤了烤,削一片馬肉喂嘴里,說“我要是不帶傷,這會兒能再返回去射殺兩頭狼。”
“傷得還不夠重,還有心思想出息。”武卒嗤一聲,“下次還出來”
趙西平毫不猶豫地出聲“出來,我回去再好好練練箭法,拳腳也要練練。”
“鬼迷心竅。”武卒不屑。
可不就是
鬼迷心竅,趙西平沒反駁,他輕按了下傷口,傷得這么重,他怕的要死,竟然還不打退堂鼓。
夜深了,夜風在山間呼呼作響,趙西平抖開狼皮蓋身上,他躺在火堆邊閉眼睡覺。半夜被凍醒,他感覺四肢無力,頭腦發沉,渾身倦怠得讓他沒精神。
“我發熱了。”他推醒武卒,“有沒有什么藥”
武卒轉醒,他掏出藥又給趙西平重敷傷口,傷口敷好,他拿來一囊烤熱的水遞過去,又去檢查另外三個傷兵。
睡前精神不錯的三人都有些發熱。
“天亮后,先送你們去附近的城鎮看大夫。”武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