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歲渺渺之時,云煙寥寥之處,天地混沌不分,日月并駕齊行。天數未定,大道難成,天生萬物而不養。
時有巨木應運而生,高廣不知幾何,破混沌、分日月,始見厚地高天,流水紀年。
乃亡。
大荒經卷一天地初分
深秋的天,夜里寒浸浸的,襯得月色如浸水的冰凌,冷到人骨頭縫里。
天冷的時候夜也長,分明已經到了日出的時辰,夜色卻仍然濃重漆黑,像一方鐵幕罩在頭頂。
不過新上任的更夫可不管這些,到點了他就要回家,管天亮不亮。
更夫縮著肩膀搓著手,從大路盡頭一繞進了條曲折狹窄的小巷。巷子里已有不少戶人家亮起了燈,往前走六七十米,常在槐樹下支攤的早點攤也飄出了輕煙與香氣。
他小跑上前,只見豆大的燈火下年輕的男人抬了抬眼皮,將提前包好的兩個素包子遞給他。
“喏,老規矩。”
燈影昏暗,在男人手上落下一道盤結虬繞的陰影,更夫接包子時一錯眼沒看清,他便把手收了回去。
“今兒出攤真早。”更夫沒在意,往攤子上一靠,借著爐火取暖吃朝食,“最近城里有些古怪傳言,你不怕碰上”
“碰不上的,遇鬼也需要運氣。”男人輕描淡寫地說出那個夜里出門的人提都不敢提的詞,駭得更夫瞪他一眼,而他不以為意,“再說了,秦家小公子總在這時候遛彎,有他在,鬼來了也不怕。”
“說的也是喏”
更夫一氣兒啃了兩個包子,搓搓冰涼指尖,舔掉上面的油。
這時,不遠處響起少年清冽的嗓音“阿意,你怎么一抽一抽的,是犯癲癇了嗎”
月光如銀霜般照進黑暗,白袍銀帶的清俊少年徐徐走來,懷中抱著一個水青色冰裂紋瓷盆,盆內壓了肥沃的土壤,一株只有三片葉子,形似含羞草的靈草懨懨耷拉枝葉,不時抽動一下。
靈含羞草云不意忍著嘔吐的沖動“再叫我阿姨就揍你”
洛安城有三大奇景。一是松濤湖落日,二是歸竹溪落雪,三是秦家少爺抱草遛彎。
洛安城坐落于江南富庶之地,商賈富戶之家云集,秦家不算什么,秦家家主秦方也不過是區區白手起家做到一城首富的普通人而已。
秦離繁是秦方獨子,從小受盡寵愛,要星星不給月亮。或許是因為家中人少,沒有那么多亂七八糟的事,他被這樣寵著也沒長歪,除了讀書不上心,單論性情稱得上討人喜歡。
討全城各個階級的人喜歡。
秦少爺愛出門遛彎,每回出門都像善財童子上身,走到一處就豪擲一處的千金,城內上到酒樓茶館,下到小商小販,乃至城外破廟里的乞丐和流浪漢,沒有不受過他恩德的,因此他走在路上,哪怕只是呼喚一聲,都有振臂一揮揭竿起義的效果。
直到不知哪一天,小少爺從郊外挖回來一株靈草,忽然閉門謝客足不出戶了整整三個月。
三個月后,秦離繁終于恢復沒事閑溜達的習慣,這次,懷里則多出了一盆綠油油、病殃殃的靈草。
這株長得像含羞草,卻會說話,有靈力的靈草叫做云不意,他有一個來自異世的靈魂。
“意意,”秦離繁從善如流地修改稱呼,接著之前的問題“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