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的沉默。
蕭紹實在好奇,他在床沿坐下,湊近了些,鼻尖險些抵到戚晏的額頭“有嗎有嗎”
戚晏已經靠住了墻,他避無可避,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居然抬手推了蕭紹一把,將人從面前推開,才干巴巴道“沒有。”
“沒有”
意料之中,可蕭紹莫名其妙的不滿起來,不過因為“仇敵的預知夢里沒有自己”這種奇怪的理由發作太過離譜,他便沒有追問,只抽開身“好吧。”
此時夜色深沉,已敲過了二更鐘,侍人端來藥,戚晏喝干凈了,蕭紹則抽身離去,他放下戚晏床頭的簾子“你好好休息吧,養精蓄銳,將臉色養的好看些,明天下午我帶你去看姐姐。”
戚晏點頭應了。
簾子阻絕了外部的視線,屋內燈火一一熄滅,腳步聲漸遠,蕭紹離開了。
房中安靜下來。
隆冬時節,連蟬鳴鳥叫也沒有,寂靜的可怕。
藥性蔓延上來,眼皮漸漸沉重,可戚晏不愿閉眼。
因為只要閉上眼,夢魘便如影隨形,一刻不歇的跟上來,那些夢如此真實,每個場景都身臨其境,戚晏甚至能聞到血肉腐爛的腥臭,嗅到牢房鐵銹的生冷,就仿佛這些并不是個夢,而是真真正正的發生過的事。
他一刻也不想停留在夢中。
可是人終究很難抵抗生理反應,艱難熬到三更天,困意上涌,戚晏控制不住的闔上眼,而他闔眼的瞬間,便墜入了夢境。
宮門,大雪。
明黃的琉璃瓦,朱紅的宮墻盡數
掩在了白雪皚皚中,而他似乎被誰罰了跪,膝蓋沒入雪中,抵在青磚上,很快沒了知覺,剩下鉆心徹骨的劇痛,而恍惚之間,他聞到了什么味道。
不是腥臭,也不是鐵銹,是一種鎮靜溫和的味道,有點熟悉。
戚晏恍然中想,似乎是蕭紹身上的味道。
蕭紹是皇子,他本人不在乎衣著打扮,但他的服飾由著禮制,下人日日熏香,杜衡、白芷、甘松等藥材一一搗碎,制成香囊放入衣柜中,等取出時,就自帶了種疏離平和的味道,久而久之,成了蕭紹獨有的味道。
戚晏皺眉尋找,最后將臉埋入了被中。
蕭紹攬過這床被子,這里的味道最為濃郁。
戚晏沒說的是,之前他的夢都一一實現了,不論是抄家,上吊,入獄,承罰,還是別的什么,都與夢中一般無二,而與夢中不同,是從蕭紹把他帶走開始的。
蕭紹把他帶走了,沒有罰跪,沒有責難,他見到了老師,有了冠禮和字,姐姐也沒有死。
在戚晏的種種噩夢中,蕭紹從不曾出現過,戚氏抄家與他無關,宮門杖刑罰跪與他無關,可現實中,蕭紹卻頻頻出現,他的到來完全打亂了夢魘的節奏,他像是一個標志,區分著夢和現實的差距,是這場無休無止的責難的分割符,有蕭紹的味道在,就代表著這只是一個夢。
于是,他漸漸安定下來,巍峨的宮門變為燒著暖爐的皇子府邸,厚重的白雪變為暖呼呼的棉花被子,艱難的跪姿變成舒適的平躺,戚晏蹙著的眉松開,呼吸也逐漸平緩。
他睡著了。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