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執柔,薛桁的眼睛微微一亮。立刻伸著胳膊向她奔來“執柔姑姑”
執柔沒有抱他,而是看向了立在一旁的薛則樸,薛則樸劍眉星目,笑容洋溢,顯然心情大好“姐姐你來了。”
“這是怎么回事”執柔問。
“哦,你說這個。”薛則樸指著那些落在地上的花瓣,“我帶著阿桁走到綴霞宮,宮門沒上鎖,他喜歡這些花,貪看住了。”
“怎么,這些花不是任人欣賞的,而是別有他用么”薛則樸一面說,一面向執柔走來。還似過去那般,親厚地牽著執柔的袖子,壓低了聲音“姐姐,我替你出氣了,你高不高興”
“我為什么要生氣”執柔反問。
“他才冊封你,就又要選妃,這不是公然不把你放在眼里,連帶著也是不把咱們薛家放眼里。這綴霞宮姐姐還不知道吧,這可是孟”
“出去。”
“什么”薛則樸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姐姐在說什么”
“我說,帶著阿桁,你們都出去。”
執柔穿著天水碧的雙纓裙,繡著銀邊的裙擺沾上了花葉的殘香,她立在這一地芳馨簇簇之中,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薛則樸對著薛桁的乳母招招手,叫他們把薛桁抱走,而后緩步走到了執柔身邊。
傾身至她耳畔“姐姐心里,到底是拿自己當薛家的人,還是陛下的人”
這是個犀利的問題。
薛則樸唇邊仍帶著方才那般親厚的笑意,眼神卻漸漸冷淡下來“父親不是不知道陛下的心思和手段,只是父親從不曾將這些放在心里,更不懼他羽翼漸豐,姐姐可知是為何”
“因為父親知道,他不會有羽翼豐滿的那一天了。”薛則樸的語氣平淡,就像是說吃什么那樣簡單,“姐姐若喜歡這天家富貴倒也罷了,只要姐姐拿自己當薛家人,什么潑天富貴都會有的。怕只怕,姐姐進了這未央宮,貪戀皇后的寶座。亦或是姐姐,愛上了御座之上,不該姐姐去愛的那個人。”
“父親叫姐姐入宮,可不是讓姐姐做皇后這么簡單的。”薛則樸站直了身子,輕輕替執柔捻去肩上的落花,“他只是姐姐腳下的土,他既無法欣賞姐姐的傾國之姿,亦無法替姐姐拂去鬢下之塵,姐姐進宮,是要做父親的耳目的。”
“姐姐這個后位是父親推著姐姐坐上去的,姐姐可別忘了。”
薛則樸走后許久,執柔仍站在這一地殘花之中。
暑熱正盛,離開枝頭的素馨,很快都干枯蜷曲了起來。
執柔抖開袖襟,撿起一片干癟的花瓣,卻玉上前去攙扶她“娘娘”
她一言不發,一片一片將花瓣撿起,才撿了一小部分,一陣風吹過,她襟上的花瓣便似雪片一般被紛紛揚揚地吹落。
執柔抿著唇,再重新撿起。
有腳步聲停在她身后,一只手伸過來,準確無誤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這只手的主人用了幾分力,執柔被他拽了起來。
懷中的花瓣飄飄撒撒,散落在風中,香盈滿袖。
齊楹面無表情地站在庭院里。
“陛下。”執柔低低喚了他一聲。
不知他來了多久,更不知他聽到了什么,又想說些什么。
她感覺面前那個人張開口,話至嘴邊,卻又換成了另外一句“用膳了么”
這不是個很好的開場白,執柔胡亂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