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看不見,就當你沒吃過,走吧,和朕吃點東西。”
他拉著執柔的手往外走,執柔只得順著他的力氣亦步亦趨,一直走到綴霞宮門口處時,她才不受控制一般回頭看去。
春深似海。
滿地殘骸。
“別看了。”齊楹明明看不見,卻總是這般洞若觀火,執柔感覺這世上似乎沒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他左手握著盲杖,右手牽著執柔的手。
這里離承明宮很遠,倒是離椒房殿更近些,齊楹辨別了一下方向,而后對執柔笑說“聽了一上午的折子,還沒來得及叫人擺膳,朕能不能去你那,討一口飯吃”
這是個借口,他笑意淺淺,只會叫人莫名一陣心疼,于是執柔還是答應了。
坐在椒房殿的暖閣里,卻玉帶人擺了膳,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這是他們倆頭一回面對面坐在一起,元享立在齊楹身側替他布膳,每樣菜都只夾兩箸。
齊楹吃得不多,盛夏的金陽被窗框切成了一個又一個小塊,把這椒房殿中的一切都鑲嵌上了一層金邊,齊楹的姿態矜貴,似是一幅古畫上的人。
執柔只埋頭吃麥飯,齊楹對元享說“給皇后添碗湯。”
一碗鹿肉芋白羹送到了執柔的手邊。
執柔盯著這碗羹湯,猶豫著開口“陛下,今日”
“食不言,寢不語。”齊楹握著湯匙,緩緩舀起一勺湯羹,“朕明白你的意思。”
一直到膳后用來清口的茶湯送上來,他們二人都沒再說話。
齊楹的臉色不大好看,人看著也有幾分虛弱。
執柔懂得幾分醫理,知道他近來肯定很是辛苦,約么也沒太睡好。
暑氣翻涌,椒房殿中哪怕放著冰鑒,仍舊有些熱。
“朕能不能借你的地方睡一會。”齊楹開口道。
執柔嗯了聲“臣妾叫人給陛下鋪床。”
宮人們輕手輕腳地忙碌起來,元享替齊楹解了外袍,執柔下意識避開了眼去。
他坐在床邊,脫去了天子的衣冠,幾乎一瞬間便顯露出一股病弱的蒼白與單薄。
元享扶著他躺下,齊楹的長發自床上垂下“占了你的位置,得向你告罪才是。”
“沒事,臣妾不困。”執柔輕道。
“還得勞煩皇后半個時辰之后叫朕起來。”齊楹頓了頓,“下午還得見大臣。”
聽著齊楹的呼吸漸漸平靜勻長,執柔起身走到了屏風后面。
那里擺著一張屏塌,僅能供她一人斜靠著。過去,她也總是這般一個人坐在這繡花讀書。
卻玉為她端了杯雀舌茶,執柔還惦記著綴霞宮的事“你去帶人把那些花收起來,就一并埋在綴霞宮吧。再去花房和扶風園問問,能不能移栽些新的過去。”
卻玉領著人退了下去,執柔又端著書看了一會,到底還是意識昏沉地睡了過去。
許是睡得太淺,執柔做了好幾個光怪陸離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