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她才醒來,聲音還在發顫。只是這男人語氣溫和,叫人漸漸安定下來。
“朕早就醒了,該早點叫你的。”這話不知是不是安慰,齊楹抬起手,撥開她黏在額頭上的發絲。
他的手指柔和溫熱,溫言絮語間,好似能撫慰靈魂深處的褶皺。
執柔面頰微熱,不由得咬住下唇“臣妾替陛下更衣。”
齊楹莞爾“不用了,你去床上睡吧。”
他在屏風后重新換過衣服,這一身天子袞服穿在他身上,齊楹又變成了那個疏離淡漠的天子。執柔望向他的背影,只一瞬間便覺得隔絕開一整個天塹。
走至椒房殿門口,卻玉正巧帶著人回來,素馨花的幽微香氣緩緩飄來,齊楹足下微微一頓。
似是怔忪了一下,元享小聲喚他“陛下。”
“走吧。”齊楹回神,平靜道。
執柔在原地坐了好久才發覺,自己手中仍攥著齊楹的那一方帕子。
上面殘存著一絲降真香的氣息,染在她指尖,經久不散。執柔把帕子重新折好,收進了博古架上,這種東西怕是沒必要再還回去了。
卻玉對著她福了福“扶風園早就不種素馨了,花房倒是還有兩株,說若是娘娘喜歡,晚膳前便為娘娘送來。”
執柔的視線仍停留在齊楹方才站過的地方。
一刻鐘前,他便是這般赤著腳站在這。
屏風外面,冰鑒中的冰已經化了大半,細密的水珠粘在銅盆外側,匯聚在一起,宛若小溪一般滴落在地衣上,宛若淋淋的淚。
承明宮里聚了很多大臣。
大司馬薛伯彥的長子薛則簡午后險些遇刺。
是在長安南十四街上,一家酒肆的門口,馬車剛走出一箭之地,便被射成了篩子。
車簾掀起,死的人只有左中郎將家的公子,以及一位肖似薛則簡的小廝。
大司馬盛怒之下,仍下令腰斬了兩名郎中令。
他高坐明堂,手掌生殺,待齊楹走進來時,才終于站起身對著他草草行禮“陛下。”
齊楹頷首“朕驟然聽聞變故,亦心有戚戚。”
“若不是早有風聲傳出,犬子只怕難逃一死。”薛伯彥將一本折子擲在地上,盛怒道“這群執金吾簡直是一群吃軟飯的慫包,陛下許他們厚祿,卻不能為君分憂。臣已下令今日當值的執金吾皆受重辟,刑死無咎。”
齊楹沒說話,在首位上跽坐下來。
見他不語,薛伯彥也漸漸冷靜下來,他喊了聲來人“吩咐下去,動靜輕點,別真打死了。”
來傳令的中謁者露出如喪考妣的神情“回大司馬的話,方才已經打死了三個。”
薛伯彥嘖了一聲,說了句短命鬼,而后揮手“叫他們停手,都抬回去養傷吧。每人再停三個月俸祿。”
三條人命灰飛煙滅,薛伯彥猶不解氣,卻也不想再落個乖戾不仁的名頭。
他重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看向齊楹“聽說陛下欲選妃”
薛伯彥漫不經心地將自己的袍袖整理好“是臣這侄女伺候得不夠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