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性也,人之大倫。”齊楹平淡地開口說道,“這與皇后無干。”
“既如此,陛下可有中意的女子”
齊楹抿唇而笑“怎么,大司馬對朕喜歡什么女人感興趣”
薛伯彥剛殺了幾個人,并不想在這個節骨眼再和齊楹起齟齬,所以便順著他往下說“臣與先帝在外論君臣,在內論兄弟。陛下也算是臣看著長大的,臣如此說也不過是關懷一二,還請陛下勿怪。”
齊楹頷首。
薛伯彥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倒是同光祿丞一同說起今年的鹽務來。
朝臣散去,齊楹坐在空無一人的承明宮里,聽到窗外雷鳴聲起。
夏日里本就多雨,今年入夏之后,整個長安時常密布陰云。
他手中的茶早就冷了,元享想要替他換一杯,齊楹抬手止了。
一杯冷茶入喉,冰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這批執金吾都是他昔年王府舊邸的府兵,東西各宮的執金吾,齊楹大都識得。因為此等莫須有的罪名,連損三人。
他本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唯獨如元享這般跟隨他多年的人,才懂他此刻的悲愴。
“陛下”他擔憂地喚了聲。
齊楹緩緩道“今日死于非命者,皆支百金贈與家眷。余下受刑者,亦贈白銀百兩。”
他手握成拳“將死者名姓報與朕聽。”
“徐懷仁、季仲禾、王且憑。”
齊楹的聲音帶了幾分壓抑的克制“朕都記下了。”
雨天本不適合出門,只是少府卿才擬定了幾間宮舍,以備新妃冊封后居住。執柔出門時本還未曾下雨,待一切都定好之后,又同鉤盾令協同安排下有哪些宮闕要重新修葺。
雨聲愈響,明渠水漲。
坐在少府監的明間里,執柔隔著朦朧的煙雨,看向高聳巍峨的雙闕。
未央宮本就建在龍首山上,這般居高臨下,俯瞰眾生,好似離九重天宮也只有一步之遙。
輝煌華麗,明臺高佇,卻又進退不得,搖搖欲墜。
歌臺依舊,盛世晚景。
執柔本也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故而待卻玉拿著傘回來時,她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織室令大人送來了一些綺羅和紗衣,奴婢覺得樣子還不錯,顏色也鮮亮,便做主給娘娘留下了。”
卻玉撐傘走在執柔身后半步,一面絮絮地說話“今年應該是要重新刷墻的,只是雨水多,少府監那邊也掐算不好日子。約么就在等這場雨過去,要不然到了秋天再刷,更是不方便。”
天光暗淡,黃昏垂垂。盛夏的雨水不僅豐沛,且連綿不絕。
卻玉一手拿著六角宮燈,一手撐傘。玉骨的油傘在雨中左奔右突,執柔便替她拿著燈,好讓她能兩手握著傘。
雨水在燈火依稀間飄飄搖搖,像是拉長的絲線。
一行人從東司馬門外的東闕處走來,起先離得有些遠,恍恍惚惚看不清來人。待走得更近些,執柔才看清是幾位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