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之時,沒人搭理的羅南深覺無趣,他當真是餓了,拿起一張餅,咬了一大口,隨后便覺像是口中、喉間都堵了一口泥,還帶著糊巴的苦味。
貴族子弟,做不出不雅之舉,沒地吐,他拿過水壺,又灌了一大口水,這才咽了下去。他感覺嗓子都被這餅弄得難受,邊咳邊說,“郎君、別吃、這餅有毒。”
此女上次還說他做的是泥水,那她做的就是干泥巴了,更加難以下咽
好歹也是李思筠第一次親手做的,阿濃都沒享受到的待遇,卻被如此嫌棄,一時自尊有些受損,她站起來,輕哼了一聲,“不吃算了。”
說完,她就回了房。管他們吃不吃,反正她不餓。
“郎君,我還是去買些吃食回來罷。”羅南確確實實嘗了一口,這真不是人吃的東西,顧及沈昭,所以他起身出去,買些早食。
羅南走后,沈昭看著那一摞餅子,拿起一塊,咬下去,嚼得很平常,沒像羅南那樣一驚一乍,吃完一口,又接著咬下去。
雖然餅子賣相不好看,但子弦有些懷疑方才是羅南故意挑刺,畢竟殿下都能神色如常地吃,所以他也拿起一塊,吃了一口。
羅南當真沒說謊。子弦又看著沈昭,不知他為何如此,為難道“郎君”
沈昭搖了搖頭,示意無事,接著用這餅,其實并不好吃,他也知道。
但很真實,讓他莫名想起幼時。
宮中只有兩個皇子,大皇子有馮姬這個親生母親疼著,馮姬善廚,沒少往皇帝那送各種羹湯糕點,學堂的大皇子也有一份。
他雖為太子,可郭后厭煩他,恨不得沒生過這個兒子,當然不會親自照顧。沒人管他,他吃著膳房精致可口的膳食,總覺缺了些味道。
長大以后,端著親手做的羹湯來獻殷勤的女子不是沒有,但眼神卻是那樣直白丑陋,滿是對權勢的渴望,毫無真情。
他母后厭惡的東西,卻是她們趨之若鶩的東西,何其可笑。
口中微糊的餅子雖然不好吃,但,起碼是她親手做的。
試探還沒個結果,李思筠白日就在旁邊呆著。宋亭長近日都在忙著查馮令史被殺一案,很是忙碌,女兒嫁了出去,趙孺有些孤單。
如今有了李思筠,還有玉扶在,宋家院子又熱鬧起來。有傷也不能總悶著,玉扶被帶出坐在窗沿下,穿著李思筠的衣裙曬太陽。
李思筠坐在小木凳上,吃著剝好的杏仁,一只手托腮,認真聽著趙孺說巷東邊張家丟了一只鵝,王婆子和陳家媳婦吵了一架,昨晚大半夜不是誰家孩子在哭,嚎得整條街都聽見了。
這些很瑣碎的事,李思筠卻覺得很有意思。人與人之間不是針鋒相對,鄰里之間有事就吵,吵完了還是和和睦睦的,淳樸又和善。
和她從前生活的地方,完全不同。
聽了大半天,李思筠一回廂房便發現,沈昭定然是回來過,原因很簡單,她那張簡陋的小榻上,被子換了,不是她當初死皮賴臉才費力搶走的那個。
“郎君”她喊了一聲,房間內無人應答,四處找了找,也沒有人影。
既然如此,李思筠直接進了內室,眼神直直往床里面掃,果然,那便是她的被子。
看來是他還有些良心,承認了她做的餅子,她躺在床上面滾了一圈,果然軟軟乎乎還寬敞,比她睡的硬邦邦的小榻強多了。
但他在這處住了許久,即使換了床褥,也染上些許他身上的味道,李思筠一下坐起來,臉有些紅,躺不得坐不得的。
正巧此刻,沈昭也走了進來。
試探成了真,李思筠不喜歡這種拉拉扯扯,說不太清的狀況。他是看上她了,但不知是欲,還是為情,讓人整日去猜,也猜不清。
這幾日他的縱容也讓她膽子稍微大了些,她說“郎君,我能問個問題么”
沈昭看向她,“你說。”
李思筠略一思索,還是直白問道“郎君是,心悅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