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動作倉促,揩著裙裾便要扳車簾。女子衣縷縵薄,謝敬彥敞膝端坐,伸手一扯,卻竟將她的襦衫扯滑落肩膀。男人氣息頓緊,俊逸臉龐浮起狠勁,便將修長大手扣至了她腰上。
磁沉低語道“去哪告訴我”
初婚不多久,年輕氣烈,彼時之過程,叫她羞恥而憤慨,他也憤慨且荒謬。而那之后,謝敬彥就把馬車換掉了。魏妝曾經很生氣,仿佛他是想借著換馬車,而把這事兒隨之清除。
那就是個克謹冷薄的男人,空長了一副傾城色,卻以“寡情”才是他的主調。
總不會此刻他就坐在里面
魏妝心頭打了個咯噔,按捺著問道“曹伯,出了何事”
娓娓動聽的嗓音,是少女柔曼嬌嫵的聲線,聽得船夫曹伯回頭看過來。
忙答道“今日忽逢雪下,船只堵著往前退后不得,怕還得折騰到半夜。我見這位賈哥兒恰巧來巡視糧船,有空余馬車,便想央他帶上姑娘回府。免得姑娘身子單薄,耗在這河面上凍著了,他卻不肯”
是個溫厚的大伯,謝府在京郊莊子上的家奴。這次羅老夫人派他們前來護送魏妝入京,一路上魏妝與沈嬤和氣待人,多有關照,他們也就多替魏妝著想。
賈衡卻不樂意了,接過話說“你可知道車后面裝的是什么是給老夫人過壽辰的青花瓷福壽延年落地大花瓶,公子特意找博州匠人定制的只因回京途中下雪,公子命吾幾個過來看看江南道祿田運送的糧米,這才碰巧撞上了你們。我們公子清風霽月,不是隨便把個什么人都往府里接的,成何體統”
話說著,橫掃了眼站在甲板上的魏妝。河岸附近火把打得晃眼睛,照著女子的面頰忽明忽暗的,只見一襲寬袖鵝黃罩衣裹著窈窕的身姿,綰一垛傾髻,腦后辮子婉嫚而長。賈衡不屑一顧。
吵吵嚷嚷幾句,賈衡當然已經知道船上坐的是誰了。筠州府魏屯監家的小姐,被老夫人叫進京來小住,聽說老太傅還曾給三公子訂下了姻親。
賈衡心里老大不樂意,自家公子那般卓秀,區區從六品外州府小姐何能配得上他
只奈何過兩個月,宮里的飴淳公主要選駙馬了,駙馬大概率要選自家公子。這飴淳公主乃董妃從宮外頭帶進來的私生女,不算正經皇室出身,然而董妃有手段,偏偏卻得皇帝寵愛。
誰都知道飴淳公主傾慕三公子,只前幾年謝府為老太傅丁憂,如今丁憂結束,沒借口推脫了。
羅老夫人不愿意,忽想起來還有個魏家的小姐,便在這時叫來京中瞧瞧。
賈衡本沒想搭理,奈何岸邊碰見了護送的船夫。心里也不甚理解,公子為何半途派自己查看糧船,并不急這一天兩天的。況且如此寒颼颼的天氣,公子一個人不懼冷的換騎駿馬回京,卻讓他趕著這么大馬車過來巡船。
現在看吧,果然被賴上了,非讓捎上倆婦女子回去。嘖,麻煩,公子喜清肅,馬車里還從沒坐過女人
可又一想,馬車后面放著大花瓶,只能慢悠悠的走。三公子既然急著回去,那就只能把馬車交給自己了。
賈衡臉色洶洶的,不好看。
光影之下,只見是個二十一二歲的颯爽男子,墨發高束,濃郁雙眉,一邊眼睛大一邊略小些,單眼皮,很好認。魏妝抬頭看,一下就認出來了。
果然是忠心耿耿的侍從,一口一個不離他家公子
前世謝敬彥雖然成親,卻過得清湯寡水,魏妝與他分居多年,早都忘了與他一起是何感覺了。謝左相位極人臣,在朝廷中權重望崇,偏偏內宅蕭寂,整個盛安京無人不知。可這個賈衡吧,比他的主子還要寡淡,前世三十四五了仍是個光棍。
這會兒年輕,瞧著還是挺俊朗,氣勢咄咄卻也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