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到從前的魏妝,大抵會害羞怯懼,讓沈嬤出面言語。但此刻的魏妝比起賈衡多活了那許多年,處事當然圓潤。
魏妝瞥了眼對面的馬車,聽出話中之意謝敬彥不在里面,心里頓然踏實了下去。
她初初重生回來,對他的印象仍是吐血暈倒前的一幕,滿腔憤懣,還沒想好現時怎么迎對他。
就說呢,怎會好心派馬車來接,羅老夫人諸事不離出身門第,謝府根本就瞧不上她外州府屯監的出身。前世她在船上顛簸挨凍一夜,到了京城寒冷加劇了生怯,從一開始就顯得拙促。
這次卻好,竟能恰逢路過的謝敬彥專車。
魏妝記得謝家在江南道的祿田糧米,一直是二房負責的,應該是湊巧碰上了。
她既然能重生,那么過程遭遇與上輩子略有差異,也不奇怪。
魏妝便看上了謝敬彥那輛豪適的馬車,能在他馬車上躺臥一夜,總比在漏風的船艙里顛簸來得舒服。
她有心想要刁難一番賈衡,便搭手略施一禮,啟口慢言道“幾年前小女見過謝老太傅與三公子,老太傅的氣度令人崇敬。這次老夫人邀我入京,我有心盼望見識一番謝府的隆德尊望。卻沒想到,老夫人請來的客人,在這位賈哥哥眼里卻是隨便什么女子,委實聽得慚愧。”
呃那怎敢
賈衡耳朵一緊,雖然猜測三公子必不悅此女,但他也不敢拂羅老夫人的面子。沒想到啊,這女子區區幾句話就能如此說道,聽得他都斂起眉頭。
賈衡不由得定睛看向魏妝,魏妝泰然揚起下頜來。但見少女婀娜身姿,桃花般的嬌顏,慵妝傾髻,在肩背垂下一縷長辮,纏著粉荷色的蔓紗,如同水中仙娥。眼神也不知避諱,就那么水澄澄地迎向自己,并不忌憚被誰人的打量。
就真真心美得稀罕。
分明看著柔軟似水的,但又莫名含幾分硬氣在里面。這份又軟又韌的曼妙,竟然讓他堂堂八尺男兒都拒絕不了。
咳。賈衡頗感懊惱地清理嗓子,沉緩道“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姑娘著急入京,可這馬車后廂里裝著給老夫人祝壽的花瓶,一路得穩當慢行,怕誤了姑娘時間。要不是走得慢,我們公子也不會先行騎馬回京了。”
魏妝偏是坐定了謝敬彥這輛馬車了。她前世嫁給他過得不順心,今番她從此時此刻起,就絕不為了他而吃半分苦、受半分屈。
她就要坐在他既有絨毯防風,又舒適減震的馬車里趕夜
魏妝盈盈輕語道“總比耗在河船上要好,慢就慢些了,還請賈哥哥幫忙把行裝搬上來吧。”
話畢,揩起袖邊,不容拒絕地讓道一邊。
賈衡怔怔地愣住,這個女子不僅美得嬌嬈,怎么還使喚自己使喚得這么順手。
明明是示弱卻像發號施令,最關鍵那稱呼“哥哥”,竟喊得他開不出口拒絕。
看起來怕是不好應付,之后公子也不知道會不會吃得消。
可是吧反正一路回去馬車空著也是空著,三公子若問將起來,也怪不得自己。人是老夫人請來的,為的也是給他擋怡淳公主選婿
賈衡腦袋昏呼呼,嘩啦地從自己的馬背上躍下來,招呼兩名家丁去船艙里搬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