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白鶼抬了抬眼睛,把煙頭摁滅在墻壁上。
宮紀站到了他面前“發生了什么事,讓你在固定時間之外聯系我”
白鶼將手伸進外套內側,掏出兩個8x12的自封袋,朝宮紀扔了過去。
這兩枚自封袋被白鶼潦草地系在了一起,其中一個裝半袋白色粉末,另一個放著兩枚樹葉。
“毒品,海洛因”宮紀皺眉,將那兩枚樹葉放在眼前觀察“是古柯葉嗎這一袋里難道不是海洛因,是可卡因”
“是的,警察小姐。”白鶼雙手插兜,向后靠在滿是泥灰的墻壁上,“是可卡因。”
不同類型的毒品流通往往遵循著一定的地域規律,原材料的分布決定著該區域的主要毒品類型。以地處東南亞緬甸、泰國、老撾國交界處的“金角”為例,那里大片大片的罌粟種植園是嗎啡類生物堿的取材地,于是大麻、海洛因等由罌粟提純的毒品多在以亞洲為主的東半球流通。
而古柯生長于南美洲安第斯山區的中部和北部,是一種性喜溫暖、潮濕1的熱帶灌木,以古柯為原料提純出來的可卡因絕大部分都在美洲流通。
可卡因極少大批量進入亞洲國家,一是過遠的距離造成交接程序的復雜化,而被延長的交接程序又往往會帶來成本的提升,這樣的毒品往往價格更高,并不能在競爭對手地盤上取得優勢。
第二,過長的運輸通道意味著要經歷更多國家的海關,毒品被截獲的可能性將會大大增加,更何況,開辟這樣一條通道本身也耗時耗力,面臨著極大的失敗風險。
“日本地界上有部分可卡因流通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偷渡可卡因的人群。”
白鶼說“近一個月來,地下世界出現了一些與本地馬仔搶蛋糕的人,他們是紅棕色皮膚的美洲人,夾藏著毒品偷渡過來,腰帶上掛著古柯葉。”
白鶼朝宮紀手里的自封袋抬了抬下巴“我從一個印第安人那里偷過來的。”
“據說居住在安第斯山區的印第安人有一項延續已久的習俗,他們將古柯葉和貝殼粉當作禮物授予族中的男性,當作他們成年的吉祥物。”[2]
宮紀慢慢拆開被綁在一起的取證袋,腦海里梳理著這一變量帶來的最壞結果“你覺得近期來自美洲的販毒者,是有預謀地要擠進本土的販毒網絡”
“只是個無聊猜測罷了,做這一行難免謹慎得像神經病,萬事都喜歡多想一層。”白鶼聳聳肩“您也可以把它當作一個意外。”
“我想聽一聽你的想法。”宮紀看著他的眼睛,“我經驗有限,所以希望能從你這里得到建議。”
白鶼盯著宮紀看了十幾秒,突然半伏下身笑了起來。從中年男性喉嚨里逸出的壓抑笑音回響在這片小巷子,墻角的一只昆蟲被驚得迅速竄回潮濕的縫隙里。
“你變得很多嘛宮小姐,沒想到你還會有向曾經的犯罪者征詢意見的一天。”
宮紀站在他對面,安靜地等待著。
“好吧,我來告訴你身為犯罪者的一點經驗。我常常覺得,如果愿意深入探索,我們總能在不起眼的可能性事件背后,發現更大的機會。警察小姐,以前的我就靠投機賺錢。”
白鶼笑夠了,他直起身來,那雙總讓宮紀覺得精明的眼瞳完整地從眼皮底下露出來,在暮暝天色下閃爍著兩點黑沉的光。
他不再圓滑地打機鋒,直截了當地問道“如你猜想的那樣,美洲的勢力想在日本建立的流通網絡,你覺得,這是那些南美洲毒梟不計成本的一時興起,還是有人在這片地界與他們狼狽為奸,為他們牽線搭橋”
“假設那些人不想做賠本的買賣,在可卡因劣勢這么明顯的情況下,有人給了他們入境販毒的底氣。”宮紀跟上了他的思路“你的意思是,那個以酒為成員代號的國際組織”
“頭腦風暴到這里就可以打住了,宮小姐,我們沒有更多的證據。”白鶼抬手看了一眼時間,“說不定這真的是一個不值得深思的意外,只是短暫地出現一段時間我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