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豐年瞅著那小白臉的神色不太好看,文良玉一頭霧水地撓撓頭。
謝策仔細觀察阿妹的神情,是否當真為色所迷。
卻發現瀾安看著那男子的眼光,是一種讓他費解的尊崇與慈愛
半晌,胤衰奴螓首微低,盯住她衣角上一片貴氣華美的縐紗,“我無父母,是羊腸巷的鄰里。”
謝瀾安說“好。”
“壞事不怕早,好事不怕晚。過往的事我管不上,以后不會再有人傷害郎君了。”她挑扇往來時的幾輛馬車比了比,彎彎的眼如天上月,“現在郎君可以松開你手里的東西,挑一輛喜歡的馬車去我家做客了。”
胤衰奴藏在袖管里的手一抖,猝不及防地,對上那雙仿佛能看穿一切的明眸。
他兀地將手中磨尖的木簪攥緊。
胤衰奴最終與文良玉同乘一車。
結軨上嵌著雞卵大的明月珠,光線柔和。回去的路上,文良玉悄悄瞄了這人好幾眼,見這個與他年齡差不多的人輕衫伶仃,后背緊繃,仿佛是第一次乘馬車,只沿著座位一指寬的邊緣坐,馬車轉彎時,肩膀幾次撞到廂壁,他都一聲不吭。
渾身上下充滿了戒備。
文良玉唉了聲,“你別怕啊,謝家娘子”他想了想該怎么形容含靈。
“她很好,和那個庾娘子可不一樣。”
雖也想不通,含靈把這素昧平生的人帶回府中為什么呢,要說看不慣庾洛神欺壓弱小,把人送回家去,留人保護也是一樣的啊。
今日謝府高巍的閥閱上,也為過壽的家主掛了彩燈。謝瀾安徑先下車,在階前等了一等,文良玉帶著胤衰奴從后頭那輛馬車下來。
謝瀾安目光掃過那只垂下來掩住他掌心的衣袖,沒說話。
邁進門檻,撲臉一陣“噼啪”的爆竹響,謝瑤池從影壁后一晃而出,“阿姊,生辰喜樂”
她手中揮舞著小小明亮的焰火棒,臉上掛著給人驚喜的靈黠表情。
結果進門的幾人各懷心事,沒有一聲。
謝瑤池笑容僵住,遲疑地看著他們,手忙腳亂滅了焰火,“是、是豐弟說阿姊在外過生辰不算,自家也要慶祝一番,我們才準備了這個驚喜給阿姊”
她話音頓住,一、二、三、四、五、六去時是六個人,怎么回來變成七個了
小女娘睜大眼睛望向落在最后的那個人。
“哈,哈哈,這煙花我喜歡,五娘有心了。”謝瀾安最先打破沉悶,上前憐愛地摸摸五娘的鬢角。
謝豐年嘴角直抽抽,小堂姊你還能笑得再敷衍一點么
可他這會兒沒有力氣笑謔,阿姊疼五姐也罷了,為什么要領一個麻衣倒酒的小子回府
他不管他是奴還是白丁,但那張溶月梨花的臉,嘖,生得太也勾人,他看著不舒服。
謝瑤池身后還有山伯,云雯,束夢等人,阮厚雄也在。謝逸夏去別業山居,是為了給謝瀾安騰出手腳,只當對她日后所為一概不知,也好留出斡旋的余地,阮厚雄卻是不能錯過為外甥女祝生辰的。
他見幾個年輕人齊齊沉默,與出門時的心情截然不同,折起粗疏的眉頭“伏鯨你表妹在宴上叫人欺負了”
這一嗓子喊出來,阮伏鯨直覺他晚應一聲,老爹的拳頭就要落在身上,忙說“沒有,就是”
他想了想,“表妹把別人欺負了”
阮厚雄這時發現了遮在眾人身后的胤衰奴,納罕地看他幾眼,“這閨女比樂山還俊呢,她是”
“一個朋友,是位郎君。”謝瀾安輕描淡寫地帶過去,環顧四周,“時已人定了,今日多謝你們為瀾安慶生,大家且去歇息吧。嫂嫂幫小妹哄一哄阿兄,莫生我氣了。”
阮厚雄不滿意,“囡囡,長壽面不吃了嗎,還有醒酒湯,都在灶上給你溫著呢。”
“阿舅,我好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