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繼續下著。
暮色四合,天野蒼茫,丹陽峰的大半都被籠在這青灰色,如夢似幻的煙幕里。
沈長離便站在這暮色的一角。
眉眼說不出的清絕,一身干凈青衣,漠然皎于人群。
這些喜怒悲歡,于他都不過過眼煙云。
大局已定。
何文道正準備開口,安撫一下白茸。
白茸纖弱的身子陡然歪了一下,雨水還在滴滴答答的下著。她就這樣,歪歪斜斜,無聲無息地倒下了。
站得近的一個小弟子上去查看了一番,小聲說,“她昏過去了,應是脫力了”
那晚她一宿沒睡,此后情緒波動極大,驟喜驟悲,連番勞累,未進水米,還被鞭笞。
能撐到現在,已然是個奇跡。
見到白茸驟然昏倒,楚挽璃手指不自覺攥緊了,不自覺便去看沈長離神色。
她心里松了松。
他并不見得多緊張,依舊淡漠,甚至沒多看一眼,已經喚出灼霜華,預備回葭月臺了。
“哎,哥哥,你等等我呀。”楚挽璃忙追上去。
她剛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個女孩,雖然靈力低微,裝束簡樸,但一張臉是極漂亮的,即使在修士里也算得上是很出挑,毫無濁氣,我見猶憐,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護欲來。
好在,沈長離并不吃這套。
她了解沈長離的性格,再美,于他而言也沒什么意義。
況且
爹爹給她偷偷透了口風。她知道,沈長離如今已經改修了心法,親手斬斷了自己的情絲,放棄了一切塵緣。
他忘了很多事情,也忘了很多不必要的感情。
爹爹也說過,他那樣的男人,是絕不可能耽溺于小情小愛的。他身上有必須要承擔的責任,叫她知足。他對她這般,已經很好了。
她從小便喜歡隨在沈長離身后,只要他在場,她就要霸占他身邊的所有位置。
即使他像塊捂不熱的冰,但是,她相信,總有一天,他會看到她的好。
白茸皺著眉,夢里還在呻吟。
她做了一個長長的亂七八糟的夢,夢里什么都有。
一下夢到以前,一個夏日,阿玉回京來看她,清俊利落的高個少年站在院落闌珊的樹影里,默默等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她午睡起床。
等見到她了,他見她發上的寒玉簪,也沒說話,只是用那雙漂亮的眼沉沉看著她,看了很久,白茸被他那樣的視線看得面紅耳赤,不知道該說什么,卻見他陡然又從身后拎出了只白毛碧瞳的波斯貓兒,問她喜不喜歡,不喜歡他便去換別的她喜歡的。
白茸紅著臉。只想說,她不需要禮物,她最喜歡的,便是他可以多留在身邊陪陪她,卻怎么也不敢說出口。
一下又夢到那晚石窟里,她被他緊擁在懷,男人灼灼吮吻過她的耳垂和脖頸,弄得她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