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來了個人奴。”周圍那些妖奴都瞧著她嘰嘰喳喳。
幾百年前玄天結界被修復之后,妖界的人類越來越少,現在都是珍惜品種了,她們都好多年沒有見過人類了。沒想到這一次,府中竟還來了個人奴。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白茸有些恍然。
她拼命努力了半輩子,她其實也沒多少貪婪的想法,只是想和心愛的人一起過上平靜的生活,能有個屬于自己的小小的家。她無力地笑了,她努力了半生,越努力越凄慘。
原本是家中不得寵的庶女,小時候,兄姐經常嘲笑她是個小雜種。后來,成了青嵐宗底層的外門弟子,再后來,成了妾,如今已經是正兒八經的真奴仆了,成了那日見到的那個男人的小妾,或許連小妾都算不上。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最開始鼓起勇氣離家出走的契機,她那時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除了一顆純澈的真心以外什么都沒有,歡歡喜喜地千里迢迢去尋找愛人,便是因為嫡母想將她送給一個肥頭大耳的伯爵當妾。她還妄想著等見到了他,要和他訴苦,在他懷里訴說她的委屈和害怕。如今想起來,她確實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
兜兜轉轉這么多年,命運還是回到了既定的軌道上,只是如今,她已絲毫不想反抗了。
被收入府中的新奴都有一道驗查階段,她被強行扒下了衣物,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是否有疾病殘缺。
這過程毫無尊嚴,她如今竟然也可以忍受,只覺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一塊死肉,任人宰割。
“你既為奴,身上為何沒有奴印”說話的那個女奴膀闊腰圓,比她高了一頭。她人形約莫三四十歲的樣子,方頜紅臉,說話中氣十足,很有威嚴。
王詠也是蛇。是王壽從家中帶來的管家,她對碧翠忠心耿耿,碧翠早早吩咐過她,要她好好照顧這婢子。
白茸一言不發,給自己裹上了那一件薄薄的外衫,她想起身,卻又被按住了。
“你是啞巴”王詠問。
白茸依舊一言不發,她神情安靜,有雙烏潤的葡萄籽一樣清澈的眼,很亮,遮掩在長長的睫毛下,眼神有點遲緩的麻木,但是瞧不出多少畏懼。
瞧著便讓她很是不爽。
“來人,先給這人奴打上我們府上奴印。”王詠也是蛇妖,她想到碧翠大人的交代。
以前兩界空間扭曲時,王詠曾有許多族人被人類邪修捕走,在黑市拍賣會上拍賣,賣作了妖奴,修士奴役妖奴可謂無所不用其極。王詠對人類一貫憎惡,尤其她能從這女人身上感受到靈力波動,估計也是個有內丹的修士。
白茸被人架上了一把長長的胡凳。她身上還只裹著那一件單薄的小衣,鬢發散亂。
有人拿了一把長鉗,夾來了一塊烙鐵,上頭烙施了咒,一旦烙上了,終身無法消除,標志著她之后生死就是王府的奴才了。
烙鐵碰上了那截白嫩纖細的后腰,發出一陣輕輕的滋響。
白茸額上陡然冒出了豆大的冷汗,眼皮都在跳,疼得她幾乎要昏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烙印終于結束了。
她已經出了一頭一臉的冷汗,整個人似乎都要虛脫,視野晃蕩,視物一陣清晰一陣模糊。
可是,這樣的痛苦之中,她似竟然感受到了一種釋然。
仿佛她越痛苦,她身上背負的累累罪孽,她欠九郁的,欠所有人的,似乎才可以減輕一分。
夜間。
夏日長了,園子里隱約可以聽到一陣陣隱約悠揚的蟬鳴聲。
沈長離獨居在妖王宮正中的清霜宮中。
自那夜他見白茸回來后,頭疾又發作了。骨毒發作,他沒有控制住心魔,幾百年后,再次被迫化回了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