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霜宮的正中是一個散發著寒氣的池子,里頭放置著和葭月臺如出一轍的寒玉,此刻,一條巨龍盤旋其中,滿身銀色的鱗已經變成了一種深湛的烏金色,魔紋已經幾乎爬滿了全身。
他雙眸是闔著的,正處在一個久遠的夢魘之中。
夢中,他好像又回到了幼年,他生活在深宮中。青姬對遍體鱗傷的他說,他是她最愛的,寄以厚望,最引以為傲的孩子,是族裔最后的希望。他自小幾乎什么都可以做到最好,自然也擔得上這贊
譽。只是這贊譽是為了讓他更好的當個工具,要他的命,他當然就親手了結了青姬性命。
又夢到在洞窟中,他和楚挽璃的那三日。
宣陽把守在宮門口,他入魔時,不允許任何妖接近。
他瞳孔還是獸瞳的形狀,眸底血紅還沒褪去,看向空曠的大殿,聲音透著淡淡的喑啞“白茸呢”
每一次,白茸都不會在他醒來的時候第一個出現在他面前。她該死。
宣陽已經很習慣了。前段時日,白姑娘在宮中的時候,她昏迷的那幾日,沈長離夜夜都宿在汀蘭宮,夜間和她共寢一榻。宣陽見過一次王上抱著她,從背后徹頭徹尾籠著,完全占有的姿態,邊用自己的靈力溫養,手指把玩她的一縷黑發,唇角含著一點他自己都沒發覺的愉悅。
宣陽回稟“昨夜,白姑娘已經被送去王壽府上了。”
他的腦子方才逐漸清明過來了,想起那天晚上他們的對話。
是,白茸已經被他送給王壽了,是他自己親自下的口諭。
池中巨龍消失了,化成了一個銀袍的年輕男人。
“孤已經對她仁至義盡。”他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宣陽說。
沈長離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
白茸給他下毒逃跑,和其他男人私奔,還妄想要成婚。
對一個這樣數次背叛他的女人,他沒有把她與陰山九郁一起殺了,已經是網開一面。
幾百年都這樣過來了,他并不缺白茸,離了她又不是不能活。
宣陽一言不發,他知道沈長離這種時候也不需要他回答。
大部分時候,他是個高高在上的暴君,強勢專制,說一不二,不容許任何人反駁。
他要白茸聽話,對他百依百順,不允許她有任何自己的主張。可是某些時候,他卻又隱晦但迫切地需要她的反駁和否定。
離天亮的時候還差很遠,沈長離無法再入定,也不想再在那個空蕩蕩的寢宮里頭待著。
他索性起身,去了韶丹住著的流照宮。
韶丹原本已經歇下了,聽侍女說沈長離過來了,她急忙起來換了衣裳,又開始在梳妝臺前忙活。
待到沈長離進來時,她已經收拾齊整,烏發如云,身姿娉婷。
韶丹和白茸面容生得很像,并且比她柔軟聽話許多,按理說,她完全可以替代白茸。
“你如何這時來了”她很是歡喜,“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他說“沒有。”
聽得韶丹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