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被窩里還存著余溫,室內的空氣卻已寒了下來。
胳膊往外伸一下就起一層雞皮疙瘩,林雪君于是又哆哆嗦嗦將胳膊縮回被窩。
真冷啊
因為現在男女同室,一聽到男生那一頭傳來窸窣起床聲,女生們立即從被窩里彈跳坐起,凍得嘶嘶哈哈,也只能咬著牙快速穿衣穿褲。
孟天霞第一個跳下炕,嗚呼一聲喊了句“第一”,就沖出屋子去攏干凈雪進來給大家燒水。
她自己洗了個戰斗臉,臉還潮紅著,留下句“今天的早飯我去打”便跑出門,仿佛有人跟她搶一樣。
半個小時后孟天霞打飯回來,穆俊卿將粗糧饅頭切成片,放在擦干凈的灶臺上烤出黃酥皮,掏出自己從家里帶來的一袋白糖,仔細地往粥里捻了一點。
早飯是穆俊卿二次烹飪過的,但饅頭還是硬得能把上牙膛刮破,粥寡淡沒幾粒白米,更多的是完全沒有煮軟煮糯的玉米碴子,卜留克咸菜齁咸齁咸,一小條能就下大半碗粥。
所有食物都難以下咽,但知青們只是木著臉埋頭進食,沒有抱怨的。
林雪君正想著等雪后通車,大隊就可以派人去呼色赫公社場部采買物資,到時候伙食說不定能變好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
坐在門口的衣秀玉起身去開門,便瞧見門口擺著一個鋁制的小桶,抬頭只捕捉到一路小跑離開的背影穿著大德勒蒙古袍的男人捂著羊皮做的三角形尤登帽,踩著雪深一腳淺一腳地跑走,頭都沒回。
“誰啊”屋里人大聲問。
“不知道”衣秀玉將小鋁桶拎進屋,關好門后有些遲疑道“好像是昨天晚上母牛難產那家的大叔。”
“牧民烏力吉大哥”林雪君捏著幾乎可以當石頭的硬饅頭,轉頭問衣秀玉。
“可能是,一溜煙兒就跑了,留下了這個。”衣秀玉舉起手里的小鋁桶,感覺到液體搖晃,“好像是水。”
林雪君放下饅頭,湊到又爬滿冰霜的窗戶往外探看,一片晃眼的白雪,人影都瞧不著。
“是啥呀”孟天霞旋個身,好奇問。
林雪君接過鋁桶,擰開蓋子,看到里面乳白色的液體,眼睛忽然直了,隨即驚喜道“牛奶”
嘩啦啦一陣響動,所有知青都跟著站了起來,垂頭往鋁桶里看的眼睛簡直冒起綠光。幾人口水都要流下來了,才忽然回神,扭捏地依次坐回去。
“這肯定是牧民烏力吉送給林同志的。”穆俊卿點頭道,“正好給你補補身體。”
“是呢,這一桶,夠林同志喝好幾天了。”另一名知青咽了下口水,發出好大一聲咕咚,他忙轉開頭,做出自己一點也不覬覦牛奶的樣子。
“有沒有可能是大隊長送來給”一位男知青饞得厲害,忍不住開口。
穆俊卿扭頭瞪了對方一眼,男知青忙閉了嘴。他們啥也沒干,大隊長憑什么給他們送牛奶更何況,要真是大隊長送的牛奶,干啥不跟他們講話,轉身就跑了
昨天烏力吉來送柴的時候也是這樣,放下柴就走,這顯然是烏力吉的風格。就算他們都很饞牛奶,但也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搶林同志的勞動成果啊。
林雪君看著大概15高的小鋁桶,抬起頭對大家道“這牛奶咱們一起喝了,今天有勁兒干活。”
“那怎么行”孟天霞第一個反對,站起身就要擺手。她才不饞雖然她的目光幾乎無法從牛奶上移開,但她可不能饞
林雪君卻豪爽地將牛奶桶遞給孟天霞,“孟同志,麻煩你往牛奶里加半碗水,再把它煮開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