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牧民也表示認同,這個辦法不能通用,還是只能用老辦法。
“大隊長,不然明年我們也像第一大隊一樣,搞人工配種嘛,每只母羊都標記配種日期,咱們就能更好地預估產期,就不用所有母羊都帶著放牧了。”短發蒙族牧民道。
“這個可以申請,但要想所有母羊都留圈待產,還得有一個充分條件啊,咱們大隊的冬儲草得夠。現在別說把所有待產的羊都留圈喂養了,就是現在留圈的產羔母羊,都喂不起了。等路上的風雪清干凈,我們隊就得立即開拖拉機去場部買草料,不然母羊斷草,羔子們斷奶,啥也養不活,這一年咱們都白干。”大隊長捋了一下下巴,嘆氣道
“也不知道去年咱們種的那個什么優質牧草,今天能不能成功返青,要是都活不回來”
牧民們在開座談會,知青們熄燈后也在床上開座談會。
男知青們每天都累得跟死狗一樣,癱在被窩里嚎著講述今天他們又干了什么慘無人道的力氣活
“去河邊鑿冰,一鎬頭下去,腦漿子都震成漿糊了,胳膊麻得跟不是自己的了一樣。”
“拽著放了冰坨子的爬犁從河邊回大隊,我覺得我就像頭牛,我頭我都不想抬一下,累得我啊肩膀上全是血印子,你們知道海邊的纖夫嗎我就是。”
“還得把冰坨子搬到桌子上,不然大隊里的狗都得給你呲上尿。我彎著腰抱住冰坨子,一用力,腰上就滋一聲地疼啊。”
“我現在腰也疼,我昨天鏟雪的時候腳上磨的大泡還沒好呢。”
輪到女知青們分享,可就豐富又多彩了
“我的那匹馬老想去吃牛糞,有時候我拽都拽不動。”
“我們路上看到鷹追大老鼠了。”
“我手凍僵了,吃餅的時候不小心沒抓緊掉在地上,邊上的大母牛低頭便要搶,我幾乎是撲過去壓住餅子才保住它。就這么一塊口糧,可不能讓牛吃了。”
“二喜叔有兩條大蒙獒,兩腿站立了比我還高。剛開始我看見它們就躲,它們也不搭理我,后來二喜叔拽著它們脖子上的防狼項圈,讓我摸。我一摸,那個蒙獒就輕輕用大尾巴掃地,掃得它屁股后面的雪左右翻飛。”
“我們中午休息的時候,我堆了個小雪人,用羊糞球做的雪人眼睛,哈哈哈”
男知青們羨慕得嗷嗷直叫,捶著枕頭直嚷嚷也想要一匹小馬。捶兩下又低呼說胳膊疼手疼,惹得女知青們齊聲笑。
其實女知青們也有苦的地方,不過是騎馬騎得走路都不敢并腿,不僅大腿內側和屁股上都磨出了水泡,腿上和屁股上的肌肉也疼,胯骨軸子也疼但誰也沒好意思開口在男知青們面前提出屁股和大腿之類的字眼。
林雪君也給大家講了他們看到狼和禿鷲的故事,大家聽得聚精會神,仿佛在聽一個歷險故事。
座談會終于漸入尾聲,大家昏昏沉沉依次入睡,慢慢都沒了聲音。
林雪君裹緊被子,美滋滋地回味牛肉干的味道,半夢半醒間腦袋里還在回想
今天我還吃到了肉
半夜,林雪君被隔壁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睜開眼發現衣秀玉悄悄爬出了被窩。
晚上的牧區特別冷,白天太陽再大,夜里也能凍掉耳朵。衣秀玉下地后穿上軍大衣,硬拽了半天也套不上羊皮大德勒蒙古袍了。脫掉軍大衣,先穿羊皮德勒后,發現軍大衣也套不上。最終只得二選一了更防風的羊皮大德勒,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你去哪里啊”林雪君翻身趴在炕上,小聲問。
衣秀玉見她醒了,湊到炕邊,小聲答“帶我放牧的二喜叔說馬吃夜草才肥,每天晚上馬倌都會起夜喂馬的。我要是每天晚上給小馬喂吃的,它就會跟我關系好,聽我的話,不會把我摔在地上了。我晚上吃飯的時候留了小半塊饃,帶去給它吃。”
林雪君揉了揉眼睛,借著稀疏的月光看到小姑娘系緊了帽子伸手去推門。
厚木門嘎吱一聲敞開,衣秀玉快速閃身鉆出屋,怕熱氣溜走,又快速關好門。
林雪君趴在被窩里,好半晌仍迷迷糊糊地對著玄關。
在木門打開的短暫瞬間,她好像透過那道縫隙,看到了一條鑲嵌在湛藍幕布上的閃耀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