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古楞垂著眼睛,好像只是在專心看路,但他一聲不吭,連她的話都不回應了。
其實從野豬沖射出來那一瞬間,他就開始自責了。
悔恨是最令人難熬的情緒魔障,他正靜靜體會這情緒帶來的憤怒和恐懼。
林雪君悄悄側頭打量他的側臉,早就察覺到他情緒不對了,可青春期的孩子最擅長的就是鬧情緒且不溝通,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只是看著他垂著眼睛,顫著睫毛,像老黃牛一樣埋頭走路,還怪可憐的。
讓人忍不住想要更欺負他一點。
于是魔爪出動,在他臉上抹了一把。
他正背著她,雙手抱著她的腿,無力掙扎。擺了幾次頭,她的手仍在作亂。
阿木古楞終于妥協,開了口,說“喂”
林雪君這才笑出聲,轉頭用腦袋蹭了蹭他腦袋,“你在生什么氣”
“沒有。”
“你明明在噘嘴,還說沒有。”林雪君說著就要伸手去捏他撅起來的鴨子嘴。
阿木古楞忙抿起嘴唇,這才沒讓她得逞。
“都怪我沒在邊上,幾個月前跟著去春牧場的時候,我就向大隊長承諾能照顧好林同志的,可是剛才要是你真的被野豬拱到,我”阿木古楞呼吸忽然變得有些急。
“”林雪君臉上玩鬧般的笑容漸漸消失,她伏在他背上,看著他的后腦勺。
收緊雙臂,她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身體隨著他的步態而顛簸。
兩個人都不再講話,好半晌,林雪君才伸手,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
一個主動將別人的事當成自己責任的孩子,一定是個好孩子。
就在衣秀玉和王老漢一起扛野豬扛得肩膀都要被壓碎時,前方忽然傳來嘈雜聲。
隱約能看到人影,對面的人便舉高手中的東西,大聲喊
“林雪君同志王鐵山是你們嗎”
“是,得勝叔”林雪君伏在阿木古楞背上,率先回應。她的視野高,比其他人看得更清楚,帶頭的是趙得勝。
對面人聽到林雪君的回應,立即朝這邊飛奔過來。
一看見林雪君被背著,趙得勝就急了,關切道“怎么樣哪里受傷了”
穆俊卿幾人也沖到近前,轉著圈打量林雪君。
“沒事,就是開槍的時候被后坐力沖了下,腿被野豬掉下來的重量壓了下,有點疼而已,過兩天就能完全好。”林雪君忙笑著解釋。
“后坐力”趙得勝正走到林雪君側面,想打量打量她的腿,忽然聽到這話又一步跨到她面前,不敢置信地問“槍是你開的”
“對呀。”林雪君笑著點點頭,“野豬朝我沖過來嘛,當時其他人都不在我身邊,當然是我自己開槍了。”
之前去春牧場前,她就跟著學會了開獵槍,只是在春牧場沒有用槍的機會而已。
“”趙得勝轉頭看看后面王老漢和衣秀玉綁在木棍上扛著的野豬,雖然還不是最大塊頭的那種成年雄豬,但個頭也不小,居然是被林雪君一槍打倒的
上下打量過林雪君,趙得勝忍不住大笑“林同志可以的啊,好槍法。”
“還好還好,湊巧湊巧。”林雪君故意裝模作樣地謙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