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他來說過于陌生了,或許是極其年幼的時候才被這樣抱過。
一點零星的記憶浮現,但是過于久遠又太過模糊了,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好在周行訓并不是一個糾結于過往的人,這會兒只是靜心感受著脊背上的碰觸。
一下又一下,動作又輕又柔軟。
惹得人心都跟著癢癢起來。
周行訓本來就極少沉溺于負面情緒,剛才那點升騰的憤懣剛剛冒了個頭,就在這個擁抱中煙消云散。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回抱,但手指動了動,又莫名不想打破當下的氣氛。于是只能按捺著心底那股狗抓貓撓似的癢癢感,強自把自己摁在原地。
同時大腦飛快地轉著阿嫦這是在安慰他是心疼他
是吧他應該沒會錯意
正這么不太確定地想著,聽到那道柔和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沒做錯。”
周行訓愣住了。
飛轉的思緒像是錯位齒輪一樣空置了下去,復雜的情緒從心底洶涌而出,回神卻發現自己居然有些鼻酸。
他真的沒做錯嗎
就算有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再怎樣旗幟鮮明的立場,事實仍舊無法辯駁,他殺死的親生叔父、逼死了自己的老師他從未被過去困囿,但是極為偶爾的時候,他也會在心底低問那些抉擇、真的是對的嗎
這個問題是沒有答案的。
因為他無比清楚,這世間的事本就無法用對錯來衡量。
可是現在,有人在他耳邊溫柔地低聲“你沒做錯”。
這一刻,周行訓突然發現,他其實在意的并不是所謂對錯,他其實只是想要一個能站在他這邊的人而已。
就算、只有一個也好
血脈相連的親人無法信任。
釋迷解惑的師長有為之慨然赴死的節義。
部將愿意追隨赴死。但他是周氏主將、他才是所有人的主心骨,這條路越是九死一生,他越是不能在部將面前露出絲毫動搖。
可阿嫦是不一樣的,阿嫦和他們都不一樣
阿嫦,是他的皇后啊
這本就是和他并肩之人。
想通這一點,周行訓只覺眼前是明光乍現般豁然開朗。
這一瞬間溢出的滿足感幾乎讓人目眩,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膚都舒展開來。他早就把先前顧及的氣氛拋到了腦后,伸手就抱了過去。整個人都貼過去還覺得不滿足,手臂微微用力,直接打橫抱著人撈到了懷里。
盧皎月因為這突然的失重猝不及防,下意識地抬手想抓住點什么穩住身形,最后手臂勾在了對方脖子上。
等定下神來一抬頭,就對上了一張笑得過于燦爛、像是沒心沒肺的臉。
那張臉的主人聲音朗朗“皇后”
盧皎月“”
剛才絞盡腦汁努力想要安慰對方的自己簡直像個傻逼。
再真情實感地心疼這個人她是狗
盧皎月半夜是被熱醒的。
仿佛有個滾燙的火爐貼在身邊,熱得人汗都下來了,她想挪得遠一點,但是卻連翻身都沒能成功,有點像是鬼壓床,但并不是那種輕飄飄的僵硬,而是一種更實質感的重量,身上像是真的被什么壓著似的、特別沉。
盧皎月終于清醒過來。
然后就發現,周行訓手腳并用、八爪魚似的扒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