罰是要罰、職也是要撤,但勝敗是兵家常事,他要是真的因為戰敗斬將,這會兒手下也沒活人了。
盧皎月對軍事上的東西沒法評價什么,只能把旁邊的水杯給他往前推了推,勸“消消氣。”
周行訓整杯灌下去,氣沒消、人反而越發的委屈了。
“阿嫦,你不知道這些人有多氣人。”
盧皎月“嗯”
周行訓開始大吐苦水。
“當年圍真定城的時候,張復孝帶了三萬人圍著只圍著、沒有打結果你知道怎么樣他被城里面出來的五百人沖了營五百人他們就是一人上去踹一腳,也不至于被沖了啊”
“申州的那個嚴睿,我跟他說了八百遍,劉騰不動、陵昌鎮不能打,就差直接下軍令,結果他非要去試試睿睿什么睿他干脆改叫嚴沒腦子得了”
“”
“還有懷旗關,我給竇崖留了六千人就懷旗關那地形,我就說、我栓六百頭豬在那兒能不能守住了吧我給他整整留了六千人
”
“”
周行訓痛心陳詞,他簡直從頭到腳都寫著“不理解”,滿臉都是這都能輸為什么輸這有什么可輸的
充滿了學神對普通人的智商迷惑。
可被他點名的這些也并不是“普通人”。
能被皇帝記住名字的,想也知道,都是開國將領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不管哪一個,都有那么一兩場史冊論功的戰役。
盧皎月聽得有點走神,她在想要不要給這人講點“坐鎮京師的皇帝用陣圖遠程遙控打仗”“士卒自備干糧,太監指揮滿朝文武集體出征”的歷史鬼故事,那邊周行訓已經做出了最后總結“他們都這樣了,朕還只能”
盧皎月下意識接,“笑著把他們原諒”
周行訓“”
“”
周行訓倒是沒真掉眼淚,但是表情卻實實在在的演示了一個什么叫汪地一聲哭出來。
盧皎月噗咳。
“阿嫦”
連你也笑話朕
盧皎月咳了兩聲,壓下去那點笑意,哄著人,“這不是有你在么有你在,就不會輸。”
后半句話聽起來有點囂張,周行訓卻是的的確確把它變成了事實。
周行訓哼哼了兩下。
所以他就活該四處救火,給這些人收拾爛攤子
他鼓著臉抗議了兩下,到底被順了毛,往桌上一趴,癱著道“算了,我都習慣了。”
確實是習慣了。
唯一動過真怒的一次,是陳邃連失三城,舉著自斷一指的血淋淋的手掌在他面前請罪。就連那一次,也是給了對方五千兵,告訴他“奪回了十堰關,此事既往不咎;奪不回,你也不必回來見我了”。
人就是會犯錯。
他不能讓所有人都一點錯都沒有。
他嘆著氣,搖頭晃腦、老氣橫秋“誰讓我是他們的主公呢。”
盧皎月這次真的是沒忍住,“哧”地一下子笑出來。
周行訓說的倒是實話。
就是不知道為什么,這實話放在他身上,就顯得特別不搭。
周行訓是從長樂宮離開、還未走到前朝的時候被攔住的。
這并不是第一次。
即便他把態度明明白白擺在那里,也總有人想試一試。
礙著阿嫦的面子,他多數時候只是不怎么理,但是要是真的過分了,他也不介意做點什么。
他是不越過阿嫦插手后宮,但是阿嫦也并不會主動問起前朝事。她們總有父兄家人。既然跟著姊妹女兒享了榮華,那么出了事后被牽連也是應當的吧
會有人攔住她們的。
“被家人接回去”這樣的出路,就算是阿嫦也不會說什么的。
今次倒是特別一點,攔他的是位少府女官。
周行訓沒準備停,卻聽對方道“陛下留步,妾為皇后事來。”
周行訓終于頓住了腳,目光瞥向那邊跪著的人。
是姜婍。
若是盧皎月在這里,大概要十分感動。
時隔這么多年,男女主終于又有了單獨相處的機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