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現在是法治社會。”葉雙從路向南吃驚的神色里猜出他荒謬的聯想,低聲罵了一聲。
從煙盒里拿出一支女士香煙,放在指尖輕輕揉捻著,“他出國讀書了。昨天晚上的飛機,算算時間,現在應該剛到目的地。”
路向南聽著她的話,心底卻更加篤定事情不會這么簡單“只是單純出國讀書,至于一聲不吭地直接消失至于悄無聲息地就去注銷自己的手機號至于在出發前幾個小時把同住了幾年的朋友撂下來,一句告別也沒有他只是留學,又不是潛入敵國做特務”
葉雙“小南,你太激動了。”
路向南深深呼吸了一下,看著不遠處的醫護人員,將葉雙拉到一旁的角落,低聲說“媽,與北這幾年好不容易才變得快樂起來,我只是不想在看到他變成三年前的那個樣子了。
你看到他的樣子了不是嗎蘇淮這個朋友對與北來說真的很重要,他從來沒有這么重視過一個朋友。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是啊,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如果他們真的只是朋友該多好。”葉雙自嘲地扯了一下唇,她看著路向南,輕聲問,“如果小北早就不僅僅把蘇淮當做朋友了呢”
路向南想問什么意思,但是他望著葉雙的眼神里流露出來的情緒,電光石火間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他整個人猛地一怔,下意識地想說這不可能,但是話在脫口之前,他再次仔細回想路與北提起蘇淮時,每一次言語里的歡喜和笑意,還有那次生日宴上,滿心滿眼都是蘇淮的神情,心下一動,將反駁的話生生又咽了下去。
“你也看出來了,對嗎路與北喜歡蘇淮。”葉雙說。
路向南天生長袖善舞,這些年走南闖北,交友也頗為廣泛,朋友里自然也有一些喜歡同性的群體。
他沒有恐同情緒,自然也不會歧視這些性取向和他不同的朋友,但是在今天之前,他的確也從來沒有想過,“同性戀”這三個字會與自己的家人掛上鉤。
沉默片刻,他艱澀地說“但是與北已經成年了,
蘇淮這孩子看起來也不是什么壞朋友。如果他真的天生就是喜歡男孩,也不是你今天趕走一個蘇淮就能解決的。沒有蘇淮,以后也總會有別人。”
“但是我總不能什么也不做,小北是成年了,可他也才剛剛18歲。”葉雙說,“我知道你們年輕人的世界已經和我們這些老古董不一樣了,我也知道性取向異常并不是病,但是你讓我作為一個母親,怎么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這么年輕這么懵懂的年紀,甚至都還沒搞明白沖動和愛情的時候,就去走一條與大部分背道而馳的路”
“而且小北喜歡蘇淮,可蘇淮呢他喜歡他嗎蘇淮是很優秀,但是那又怎么樣呢他從去年十月就開始申請斯坦福,可是直到今年準備出國,這么漫長的一年,如果他對小北有一點點的不忍,他會什么都不告訴他嗎小北甚至直到現在還在以為自己能和他一起去b市讀大學。”
葉雙深呼吸了一下,她試圖平復情緒,聲音卻還有著些幾不可查的顫抖,“蘇淮和路與北不同,他有天賦,有潛力,但是他沒有小北這樣任性的機會。他有自己渴求的理想和未來要拼搏,做朋友自然千好萬好,但一旦回歸兩性關系,他注定是更冷靜薄情的一方。
所以即便是小北以后真的要戀愛,對于小北來說,他也絕不是什么好的人選。”
路向南知道葉雙或許是對的,就算再真摯,再刻骨銘心,但這畢竟只是一段來自一個18歲的,家境優渥的,未經風雨的經濟不獨立的少年與眾不同的暗戀。
可是這世界上如果每一件事都要爭個對錯,那也未免太累“但是與北現在很痛苦。”
葉雙閉了閉眼,輕聲說“他才18歲,時間會治愈一切的。”
“如果治愈不了呢”路向南問,“如果三年、五年、八年后,他還是喜歡蘇淮呢”
“如果真的是這樣”葉雙并不覺得世界上有人對于一段無疾而終的暗戀會這么執著,她將已經被揉碎了的煙扔進垃圾桶,朝路與北的病房走去“等那時候,我會把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全部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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