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番無心之舉在路與北那里卻不啻于投下了顆原子彈,讓本就不算平靜的心底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感受到手背上微熱細膩的觸感,他心里猛地一跳“你干什么”
交握的手下意識地松開,滿杯的茶水也灑落,倒了蘇淮滿身。
好在這水已經放了有好一會兒,只留下了一點余溫,不足以燙傷別人,但用來醒酒倒是剛好。
蘇淮沒來得及躲避,他靜坐在原地呆了兩秒,隨即抬手擦了下臉上濺上的茶水,在暖黃色的燈光里掀起眼皮重新看向來人略有些驚慌擔憂的眼神。
夢境融入現實,蘇淮倏然清醒了過來“不好意思,剛剛醉了,突然之間沒有認出來。”
輕輕呼出一口濁氣,他淡淡地朝對面的路與北笑了一下。
“原來是你啊。”
微微潮濕的眼睫讓他看起來多了一絲脆弱感,可路與北知道這些都不過是假象罷了。他比誰都更加清楚,眼前的人是個多么堅強,甚至堅強到近乎于冷血的薄情人。
他看著蘇淮眼神漸漸清明,紅潤的嘴唇緩緩浮起一抹的笑意標準的,完美的,禮貌的,無可指摘的敷衍的。
“好久不見。與北,最近你過得好嗎”
路與北驀地咬緊了牙根。
在過去這將近四千個日夜里,他也曾幻想過和蘇淮的再次重逢。
從最初幻想著這是個誤會,到后來幻想著蘇淮會和他道歉,但是無論哪一種,至少不應該是現在這樣,若無其事地說著“好久不見”,仿佛他們中間的十年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
路與北覺蘇淮真的很厲害。
過去那么久,他一直想裝作不在意,裝的久了,漸漸也就變成了真的。最近兩年,他已經很少會想到蘇淮了,也不會再夢見他,他以為他贏了,但是現在他才知道,那一切不過只是“他以為”而已,他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他。
明明當初被耍的是他,但是時隔十年,看見一個模糊的照片就輾轉反側難以抑制地直接橫跨幾個省市,轉了兩趟高鐵花了六個多小時輾轉到了這里的,也是他。
他是個傻逼。
為什么他就不能像蘇淮這樣從容不迫呢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蘇淮真的喜歡過他嗎
路與北竭盡全力才沒讓心底翻涌的情緒顯現在臉上,他冷笑了一聲,向下睥睨著蘇淮“不管好不好,至少我不用為了一單幾十萬的生意坐在
這里喝酒喝成這個樣子。”
蘇淮反應了會兒,意識到路與北話語里的嘲諷,他慢吞吞地站起身,無奈地笑了起來“沒辦法,蒼蠅再小也是肉,小路總應該不理解,就這幾十萬也是一群人打破頭在搶呢。”
他看了一眼時間,發現已經快到十點半了,微微整理了一下凌亂的外衣,對著路與北道“時間不早了,家里還有人等著,下次有空再請小路總敘舊吧。”
說著繞過路與北,抬步就要往門前走。
只是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的手腕卻被人猝不及防地猛地攥住。蘇淮被那力度攥得微微皺了下眉,側過頭,看著身旁人低垂半合的眼,低聲問“小路總”
這刻意疏遠的稱呼像是一根針扎在他的心口上,不算疼,卻刺得人血流不止。路與北眼眶都氣紅了,他啞聲開口,咄咄逼人“家里還有人等誰,別告訴我你結婚了。”
蘇淮并不想刺激路與北,只是他這樣氣勢洶洶的樣子卻也激起了他酒后的三分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