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重新恢復寧靜。
病床上的少女緩慢地抬起手,撫上額頭纏裹著的繃帶,指尖輕觸的時刻帶來連續的隱痛。
錯亂感。
有種荒誕的感覺。
四
我換手機了嗎
原來的手機應該被碾得破碎不堪,重新出現在我面前是我從未看過的機型。
是我太落伍了的緣故嗎
認知有些錯亂的感覺。
當我意識到現在是2011年的時候,腦干就像被清空了一樣,空白地在識海里旋轉。
接受起來很混亂也很容易,總有一點很模糊的片段在意識里閃爍。
心理醫生有過來疏通過。
但是感覺完全不能接受還是青春女高的我已經變成了這個年紀呀。
我的聯系人欄里甚至還有“老公”的備注,看到的一瞬間我就崩潰得兩眼一黑。
完全沒有線索。
相冊沒有備份,聊天記錄也沒有同步。
我這個人定期刪聊天記錄的習慣完全保留到了婚后,讓我什么蛛絲馬跡都找不到。
我要是嫁給了恐怖的家暴男怎么辦
說起來
自從醒來后就沒有見到他。
是在忙工作嗎還是怕刺激到我所以配合醫生的建議等待我的情緒穩定了再見面
對了,我們的婚姻幸福嗎有孩子嗎在哪里居住呢費用是他幫忙解決的嗎他還活著嗎
找不到頭緒。
說起來,指間也沒有結婚戒指的影子。
雖然有很多懷疑的想法,但在跟醫生交流后,一周后見到他的一瞬。
我還是升起了“啊、這個人就是我的丈夫啊”這樣半親切和篤定的感受。
“那老公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看向他隨身攜帶的家庭相冊,我疑惑地輕輕問出聲來。
他不著痕跡地頓了頓,似乎對這個稱呼不太習慣,抬起頭來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會兒,才緩慢地、頗有試探性地平淡道“我啊在我高中就讀的神學院做教師,不過我最近在考慮換工作,夢光也說過會支持我”
“欸好厲害,是教師啊。”我語氣帶了點憧憬的意味,從第一次見面,他給人的氣質倒沒有往那方面貼,但聽到這個熟悉的詞我還是很開心,“是準備換什么工作呢”
雖然一開始稱呼的時候還是感覺忐忑,但是直呼他的名字還是感覺有點不貼呢。
總覺得“杰”這個名字應該留給不知道哪段記憶里的丈夫。
按照備忘錄上寫的念應該沒錯吧
“嗯,”丈夫專注的視線從我臉上移開,低眼溫和地應了一聲,他給我的印象一直都帶著笑。
此刻語氣很輕和,咬字也很慢地回答道“我準備接過我高中時期就打交道過的某個教會組織的首領位置盤星教的代理教主,讀起來有點晦澀的名字吧我準備今后投身公益事業、應當是這樣定義的吧,也該抽出時間陪你才好。”
“欸好厲害那個在電視宣傳片上有介紹的有規模的教會”我驚訝地捂
著唇,彎眸,“居然是這樣的轉職,很貼切呢,神學院一定會為親愛的你自豪的。”
他像是聽到什么趣事,彎唇看了我幾秒,忽然低下頭,輕輕地笑了。
“怎么了”我一頭霧水,疑惑地問。
“不,只是你那個稱呼,也太黏糊嗒嗒了,夢光”他抬手合握抵著唇,掩著薄唇邊泛起的笑意,“聽到就覺得,有點太不習慣”
這個人自然而然地露出了熟稔的、長久夫妻般打趣的神情了呢。
看著他溫柔彎起的長眸,我恍惚地有種記憶里的模糊片段被重疊替換的感觀。
是這個人的話。
就是這個人了吧
看著臉紅像爆炸的水壺版捂臉尷尬的妻子,他自然地舉起相冊,指著上面的一張照片,耐心地道
“沒關系的,夢光,忘掉也沒有關系,我們從頭到尾再做一遍吧就像剛認識剛談戀愛那樣。過去的記憶,被現在的體驗重新覆蓋掉就好了。我們可以創造新的記憶,像游戲覆蓋存檔那樣,完美地填滿凹槽,對于夢光來說,是第一次,對于我來說,也像第一次呢。”
“無論和夢光做什么,都從頭經歷般幸福,懷著這樣的信念,我們從頭開始吧”他緩慢地握上我的手。溫暖的、熟悉而陌生地十指相扣,左右緩慢搖晃的收攏方式。
看著湊近時、冰冷紫眸倒映著弧光的丈夫。
我開始隱約地相信我曾經是為他著迷過的。
畢竟,完全是理想型
接受度也很高。
而且,重新愛上「他」,也應該不是什么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