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郭敞是真的因為驚訝而揚起了眉毛“今日是怎么了送來這花,大約就是為了方便傳口信罷可平日里常常與她相見,真有什么,不能等等么”
以素娥和郭敞見面的頻率,很少有事情不能等到見面再做的。這時候特意送東西傳口信,反而過于刻意了。不是說這樣不行,這種事在后宮其實挺常見的,只是以素娥的作風,真的很難想象她也會如此。
郭敞思來想去的,忽然自言自語道“莫不是最近冷落了她,她心里想著此事,與朕邀寵”
郭敞計算最近自己召素娥侍寢并伴駕的次數,對比上個月,又覺得并未減少。倒是一旁王志通提醒道“官家哪里說,高才人向來是有寵的不過官家近日多在方才人、吳國夫人身上用心,后宮多有流言。”
“雖則那些流言不必信,可高才人說來也才十幾歲,承寵一年而已,說不得也是有些不安的。”
郭敞本能地覺得應該不是這樣的,素娥的情緒在他這里永遠那么穩定而柔和,很難想象她也會不安,還是因為這種事。但眼下也想不出別的什么緣故了,便點點頭說“若是如此,該安慰安慰她才是。”
他看了看天色“擺駕玉殿吧。”
其實素娥真沒那么急,口信里的意思也不是要郭敞立刻就去,只要幾天之內抽出空去一次玉殿就好了。但郭敞卻沒有想那么多,素娥難得有這樣的舉動,他一面心里有些陰云,另一面又有些說不出來的高興。
心里的陰云自然是為素娥這個舉動本身,這種和其他妃嬪同化的舉動,在郭敞這里其實是一個危險的訊號。他一直覺得素娥和其他人不一樣,并且希望她這種不一樣能夠長長久久地維持下去。
為此,他明明很喜歡素娥,卻沒有給她更高的位份,甚至刻意不叫她多侍寢他將一些后妃發生變化,變得不再有一開始討喜的原因之一,歸結為恩寵和權勢養大了她們的胃口和野心。
而從這一點出發,或許對素娥平淡一點兒,壓著點兒她的位份,以及她獲取權勢的速度或許也能延后她發生變化的時間。郭敞想讓素娥保持現狀的時間長一些,再長一些,讓他快樂而滿足的時光也能一起延長。
至于說高興,只能說人的情緒太復雜了。郭敞想要素娥維持原狀,但不可否認,他偶爾也會想要素娥能和其他妃嬪一般殷勤素娥認為自己夠殷勤了,時時刻刻想著討好郭敞這個老板,非常有一個后妃的職業道德。但在郭敞,還有其他人眼里,她其實是很不夠格的。
這倒不是因為素娥太拉不下臉,而是在她的設計中,那種浮于表面,誰都做得到的殷勤本來就沒必要。如果郭敞作為皇帝
,真的很喜歡那種,那他隨時隨地都可以享受他想要的殷勤了。但很明顯,他不在乎那些。
素娥認為,對郭敞的心意,最好在大家都表達心意的時候做。這樣一方面不會讓郭敞厭煩,是他更能接受的,比較輕松的狀態。另一方面,那種時候就一次做到極致,這樣反而能叫郭敞記憶猶新、受到感動。
所以,眼下素娥忽然主動請郭敞去自己的玉殿,等于是原本只會偶爾想一想的場景被實現了。
郭敞乘輦車去了玉殿,素娥遠遠聽說郭敞來了,連忙拆發髻、換衣服好在她原本的家常妝扮就很簡單,要更換的妝扮是民女樣式的,更加簡單。這一拆一換之間,速度快得很,在郭敞走進來前就弄好了。
素娥頭上梳一個包髻,包頭帕子是銀紅的,一對銀杏葉耳環在耳邊打秋千,除此之外,頭部、頸部竟沒有一點兒金銀首飾。至于身上的衣服,也完全是農家樣式,最多就是富裕些的農家下身穿的裙子都是麻葛質地,僅合圍的百褶裙,長度也不夠蓋住腳面。
郭敞走進來后,見素娥這樣妝扮,意外極了。免了素娥的禮就道“這是怎么了怎么宮中做起農女妝扮雖則素娥你怎么扮都是極美的,也不該如此啊”
這是郭敞少有的對素娥的asquo批評arsquo,與其說他是不喜歡素娥現在的樣子,覺得沒有后妃的體統,不如說他是在抗拒抗拒素娥真的想要伸手朝他要什么,所以特意制造這樣的asquo驚喜arsquo,覺得他會喜歡,會屈服于這樣的asquo陷阱ars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