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仙君過了橋就駐足,不曾踏入涼亭,直接俯身拜伏在臺階前。
“見過兩位仙尊。”
她沉聲道“請恕屬下冒昧拜會。”
“嗯。”
亭子里一個人輕聲應道。
“年前我尚在天都,與王仙君和楚仙君一道,為仙尊煉制三相鎮靈敕咒符”
周仙君深吸一口氣,目眥欲裂道“我們在秘境內閉關,不曾踏出一步,全然絕了外界聯系,卻不知那噬魂教魔修先殺我幼子,又殺我丈夫子女,屠我全族獻祭”
一時間靈壓翻騰,身上溢出殺氣。
這番話似乎并無問題,然而在座的皆是人精,焉能不懂其言下之意
不過是在說,若非是在為你辦事,也不至于讓那魔修有可乘之機。
亭子里頗為安靜。
周仙君跪了片刻,也只聽見書頁翻動的聲音。
“師兄瞧我作甚,我卻是許多年沒和血神的人打過交道了。”
亭子里一個人笑道。
說著又翻了一頁。
“不過是想起你有一個徒弟的親家,先前也是被他們的人宰了”
另一個人溫聲說道。
“倒是有這事,便是那家主來求的,來了兩回,帶了好些東西,只希望將界門予他一用,誰想在靈界里面還能撞上血神的大祭司偏他還帶著家人一道。”
前面那人輕嘆一聲,“我那徒兒就少了一個道侶,她還傷心了好幾日呢,故此師兄說得不對,只是前親家罷了,如今的親家已是另一家。”
那周仙君跪在下面,心中已是一片寒意。
對了。
為瑤芳仙尊煉制符咒那事,原是她求來的,不是人家逼她的。
雖然時間不算很久,但是極耗心神,尋常符修撐不住,可即使如此,以上極宗的威望名聲,想尋到合適的人也不難。
周仙君直起身,抬頭向上望去。
亭子里總共兩人。
一人頭戴銀冠,面如冠玉,身上華裾鶴氅,氣度清雅沉穩,在坐正中的石桌旁,提筆懸腕,認真地寫字。
另一人高髻橫釵,杏臉桃腮,一席霞衣云佩,在外圍的坐凳上,靠著鵝頸欄桿,腿上攤著一本極厚的書冊。
里面執筆那位是回春峰峰主瑤芳仙尊,外面看書這位是余香峰峰主蘭蕙仙尊。
周仙君苦笑一聲,“叨擾二位仙尊了,只是如今尋不到那人下落,若是仙尊可指點一二,縱然要豁出性命,屬下也要尋得那人。”
當然說是這么說。
找人是要找,但她可不會孤身一人沖過去報仇,那和給血神送祭品沒什么區別。
雖然沒親眼見到那一幕,但從府邸的慘狀,以及靈力殘穢來看,她已經能推斷兇手身份了。
先前丈夫發來消息,說抓了那姓李的,便是那人殺了他們的幼子她當時還在秘境里煉符,自然沒能立刻查看這訊息。
但如今想想,族中有數位上七境修士,偏偏地牢里卻幾乎沒有打斗痕跡,顯然是被一招斃命。
一來眾人沒機會還手,二來他們也不曾率先出手。
她回家查探時,也使了數種溯回過往的法術,因為過去時間略久,也因為涉及魔神,故此只看到了一點破碎的畫面。
他們和那魔修是說了幾句話的。
周停很了解自己的家人,她心里清楚,若是那魔修本事稍差些,他們早就一擁而上將人宰了。
之所以站在一旁說話,不過是知道打不了。
雖然說也可能是那人放了靈壓,壓得諸人動彈不得,但從那些閃現的畫面來看,并不像是如此。
他們家認識的噬魂教修士不止一個兩個,但實力能強到這份上的,也只有一位罷了。
噬魂教的大祭司只有兩位,祭司數量卻多些,能混到這個位置的,都是天仙境乃至金仙境實力,甚至接近準圣境。
在這些祭司當中,兇手絕對是最難對付的那一個。
“姚晚。”
周停咬著牙念出了這個名字,“必是此人,他屠我全族,又將我家宅席卷一空”
瑤芳仙尊輕嘆一聲,“無論你家與血神信徒間有什么交易,也是你招惹他們在先。”
周停無法反駁。
若非他們家與噬魂教魔修做交易,周子恒也不可能認識那姓李的,縱然他要找人殺他師姐,旁的門派也不是沒有殺手刺客之流,卻都沒有噬魂教的人那么危險,就不會引出后面這些事。
蘭蕙仙尊若有所思地瞧過來,“所以甘木靈球都落到姚晚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