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又青毫不遲疑,她預感到自己生命到盡頭了,快要離開這里,不能再拖累其他人。
金開野已經因她的輕狂而死,傅驚塵不能再為此死掉了。
還有,向他道歉,說對不起。
她騙了他這么久,又在被拆穿、命保不住的情況下和他吵架,真的很抱歉。
馬上就要走了,她不知傅驚塵會不會看那道歉信,是否會嫌那信措辭不夠誠懇。
彌留之際,她竟想同他見最后一面,親口道歉,然后記住他的臉最后一面啦。
以后便再無瓜葛了。
到了現在,花又青連手刃都做不出,只狠狠咬手指,沒咬破,已經沒有力氣了。
她遲鈍,低頭,又用蛇佩輕輕去沾身上的血,可那些血已經干巴巴啦,受傷太久,不知還有沒有用處。
梁長陽當機立斷,割破自己手指,將大片大片的血滴在那蛇佩上。
安心了。
花又青長長松口氣,捧著那蛇佩,笑著問梁長陽“上一次,哥哥過來得很快嗎”
梁長陽緊繃著臉“很快,非常快,特別快。”
想簡單為青青師妹療傷,可他一碰,便心驚膽戰。
青青師妹已經沒有脈搏了。
其實她早就已經死了。
只剩下魂魄,苦苦留在這身體中。
她還沒有意識到這件事,還在等著傅驚塵來看她最后一面。
待她察覺已身死后魂魄很快便會消散。
梁長陽倉皇跌坐在地。
花又青看他驚慌,愣了一下,手中一個不穩,那蛇佩跌跌撞撞自她手中掉落,滾落小斜坡,掉在陰面的深坑中,她著急,立刻想要去撿。
哪里能讓她再動
梁長陽心亂如麻,只祈禱傅驚塵快快過來,好挽救青青師妹性命。
大師兄如此厲害,一定,一定還能救她。
他再度扶穩青青師妹,確定她不會跌倒后,自己下坡,跳下深坑去撿那染血的蛇佩。
“太陽真好呀,長陽師兄。”
花又青瞇起眼睛,只覺眼睛有些模糊,眼皮燙燙的,眼睛痛痛的,好像,她漸漸地開始看不清東西。
視野中,青草唯余一抹青,像化了的糖水,她連梁長陽的身影都快看不到了,只是一個小黑點,在深坑中,低頭彎腰去撿那塊蛇佩。
若不注意,都看不到他了。
花又青沒在意,想,大約是太累了吧。
這些年,她真的太累了。
現實中不過七天,幻境中,她的確慢慢地過了快要七年。
足足七年呢。
她好厲害,居然可以在幻境中留這么長時間。
若是大師姐知道,一定會對她刮目相看吧。
一定會夸她,青青好厲害。
她是不是可以借機提出,和大師姐睡一覺呢好久沒有同大師姐共枕眠了她困了。
微風吹拂,青草香沖淡血腥氣。
曬著初升的太陽暖光,花又青慢慢地想到清水派,想到雖貧寒,但其樂融融的師兄姐妹,她覺得自己快要回去了,也該回去了。
這一次,她留得太久了。
三師姐一定做好那硬邦邦、熱騰騰的饅頭了;一師兄也會幫她縫補好破舊的小枕頭。
還有四師兄的話本子,也等著她去抄寫呢。
要狠狠嘲笑五師姐竟然在幻境中活了那么短時間,還要給小師妹梳漂亮的頭發,督促小師弟快去洗澡
花又青自言自語“我好久沒有這么悠閑地曬過太陽了。”
“等回到玄鸮門,”梁長陽忍著淚,哄她,“我們天天去曬太陽好不好”
“不了,我要回家了,”花又青搖頭,她認真地看著梁長陽,哪怕已經看不清了,只有小黑點,“我會永遠記得你們。”
梁長陽察覺到這話有異,剛剛撿起那蛇佩,一抖,沒拿穩,又俯身去撿“驚塵師兄不是你的家嗎在玄鸮門不開心嗎我們還有給你的生辰禮物,師兄說,這一次必定要給你慶祝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