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融兒也不是第一次見夏訴霜。
夏娘子第一天到國公府的時候,她就曾隔著院門遠遠見過一次,只是看不真切。
客院里的人進進出出,宋融兒在院子外探頭,想看看世子兄長在不在,然后就看到了很不真切的一幕。
剛到國公府的夏娘子似乎是舟車勞頓,在院中的亭子里午睡,旁邊的暖爐上咕嚕咕嚕煨著茶。
世子兄長就守在她身邊,眼睛一直望著睡著的夏娘子,沒有一刻挪動過,他常披的大氅蓋在了她身上。
隔著那么遠,宋融兒都能感覺到世子兄長和以往有多么不同。
在她的記憶里,這位兩年前剛回府的兄長一直是個持重莊嚴、不茍言笑的人,他不為人情左右,不會做錯一件事,對府中姊妹一視同仁。
她想不出世子兄長還會有這樣溫柔的一面。
溫柔到不用看他的眼睛就知道,全心全意守著那個睡著的人,對他來說就是全天下最重要的事。
當時宋融兒只冒出了一個念頭世子兄長所有不體面的感情,偏愛、任性、嫉妒怕不是都給了這位女師父。
她回去和姨娘說自己見到的,姨娘只囑咐她“你一個小姑娘看得懂什么,別到外面亂說,沒憑沒據,仔細給自己惹禍”
雖讓她別亂說,但也叮囑她,找個機會親近夏娘子,也能和世子兄長培養些兄妹感情。
在這偌大的國公府里,大夫人是她們首要避開的人,她也不會給妾室和她們的孩子一點好臉,世子兄長則寬宏許多,他會秉公處置犯上的下人,不讓姨娘姊妹們因不受寵就受到苛待。
姨娘說,世子兄長是未來的家主,和他處好關系,將來姨娘和她才能有好日子過。
過來之前宋融兒還有些拿不準,現下見夏訴霜這般和善待她,才安心許多。
她將一個香囊解下來遞給夏訴霜,“融兒出門急,這個香囊就送給夏娘子聊表心意,是昨日新做的,料子是新年才舍得制新衣穿的,大夫人給每房只派了一匹,里頭的花瓣是融兒自己摘的白海棠,夏娘子不要嫌棄才好。”
小姑娘將香囊遞給自己的模樣太可愛,言辭又這樣誠懇真切,夏訴霜心都軟了,哪會拒絕。
項箐葵看她跟師父套近乎,很不樂意,“你還知道隨身帶著香囊送人呢,是算準了那串什么珍珠不是被偷了,而是別人撿了,才準備的這出”
小徒弟不講禮數,惹得夏訴霜蹙眉“小葵花。”
“哼”項箐葵翻了個身。
宋融兒局促地收回手,說道“這原是融兒擔心找不回來,做了給姨娘賠罪的,夏娘子若是不喜歡,融兒明日再做新的送給夏娘子,或是夏娘子喜歡什么”
夏訴霜忙接過來“這香囊真好看,我很喜歡。”
才說了幾句話,就到了午飯的時辰,夏訴霜順勢留下宋融兒用飯。
飯后又閑聊了好一陣,宋融兒錦心繡口,每每讓夏訴霜感嘆,這么小的年紀,說起話竟然有模有樣,頭頭是道的,她這個大人也不及。
到了申時,陽光將屋檐拉出長長的陰影,宋融兒才依依不舍地告辭。
臨走時,她說道“明日,我還能來找夏娘子說話嗎”
項箐葵率先開了口“不喲,師父明天要過我府上玩,你不用來了。”
宋融兒有些失望,“那夏娘子何時回來”
“這”
夏訴霜也說不好,她去西越侯府是為了避開大徒弟,這陣子最好不要見了。
至于什么時候能從容面對大徒弟,她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