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姚芙綿緩緩眨了眨眼,偏過臉不與他對視,掀起她這側的簾子,輕聲道,“只是感到有些悶。”
“忍耐片刻,就快到了。”
姚芙綿輕輕頷首“嗯。”
越安靜,姚芙綿越忍不住胡思亂想。
當真是她以為的那般嗎
江硯高高在上如謫仙,竟從未將她看在眼里過嗎
以至于連帶著都嫌棄她用過的東西。
即便是,她又能如何
姚芙綿思緒雜亂,失神地盯車窗外的景色。馬車前行,兩旁的樹不斷倒退,視野重新開闊之后,她見到一片池塘。
姚芙綿眼睫微動,朝車窗外指去,提聲說道“表哥,快看。”
江硯順勢望去,看見一口滿是荷葉尖尖角露出水面的池塘。
在他看來并無奇特之處。
“荷葉都冒頭了,不知底下是否會有蓮藕。”姚芙綿喃喃自語,說著便失落地垂下眼,長嘆一聲。
這一聲嘆息在車廂內尤為突兀,若是忽視倒顯得不近人情,江硯不得不問道“何故嘆氣。”
“我想起一樁不算好的往事。”
既是不好,江硯認為不說也無妨,然姚芙綿似是心中需要疏解,他只好安靜地聽,不出聲打攪。
“我從前最喜蓮藕湯,看到有荷葉的池塘都會駐留一陣,以期看到蓮藕。”
姚芙綿慢聲細語,陷入回憶“一日與人在池塘附近玩樂,他們騙我池中有藕,待我走到池邊,他們卻將我推下去。”
無論過去多久再次想起那日情形,仍會感到驚慌與無助,姚芙綿咬住下唇,一滴淚無聲落下,她繼續道“那些泥土瞬間將我腰及往下的地方都吞噬掉,令我動彈不得。岸上的人都在看我笑話,不曾有一人施以援手。”
江硯看著她小聲啜泣,心道確實是一件不算好的事。
他皺起眉“實在頑劣。即便是孩童心性,也不該有害人之舉。”
若是江氏子弟有這等行徑被知曉,想是除了罰家規外還要跪祠堂。
姚芙綿止住哭聲,纖長的眼睫被淚水沾濕,眨動間有些沉重。
“他們不喜我,認為我沒有母親是一件晦事。起初只是不想與我待一塊,后來便時常借由玩樂的名頭捉弄我。”
想到年幼被排擠的事,姚芙綿又落下淚來。
正是好玩的年紀,滿心歡喜地去找玩伴卻被欺負,想是誰心中都無法好受。
“表哥,我很令人厭惡嗎”姚芙綿抬起一雙淚眼看他。
“錯不在你。”江硯一板正經。
“那表哥呢”姚芙綿輕聲問,“表哥厭惡我嗎”
她總是這般模樣看著他,雙眼包含期許,似乎他的每個回應對她來說都很重要。
“不厭惡。”
江硯聽見自己如此回答。
姚芙綿先是微愣,而后臉上的難過逐漸消失,被柔柔的笑意取代。
“恕己及人。如今那些人也與你沒什么干系,不必太在意他人看法。”
江硯幼時便被族中長輩勸告要溫良恭儉讓,時常被告誡要寬恕與大度。然他至今也不清楚勸人大度是否正確,但不去在意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和事確實能少許多煩惱。
他認為姚芙綿既如此難過,這些話應當也適合用來寬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