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獄臟亂,僅二人落腳處還算干凈,姚芙綿不愿躺在臟兮兮的干草堆上,靠在江硯身上,將他當做墊子。
想到方才為了維護江硯,不顧后果地出言譏諷李騫,姚芙綿不禁感到意外。
換做平常,她絕不會做出這種有可能未自己招致來危險的事。
可要眼睜睜看著江硯被李騫算計,去當李騫的替罪羊,姚芙綿同樣無法做到。
怎會淪落至此……
“你之前不是說援軍很快會來,戰亂很快便能結束的嗎?”姚芙綿推了江硯一下,心中不快,說話的語氣也不大好,“怎的老是騙人。”
江硯順勢握住她手,放在掌心捏了捏。
“援軍的將領與江氏有些過節,許是想趁此次機會報復于我。”
話說得委婉,姚芙綿卻聽明白了,一時啞然。
為了一己之私棄一城的百姓不顧,真是該千刀萬剮。
可這些人眼中只在乎自己的權勢,正如平南王,只要能奪下大晉,又怎會去考慮戰亂帶來的傷亡。
連表面光鮮亮麗的世族,都在暗中不擇手段地爭奪權勢,不斷排擠庶民,不許他們在朝中任職,將權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漠然看著他們在苦難中掙扎。
大晉內憂外患,每每發生暴亂,吃苦受累的總是那些底層的平民。
姚芙綿幽幽嘆了口氣,也不知她和江硯二人能否安然無恙離開這座牢籠、回去洛陽。
后來實在困乏,姚芙綿沒忍住睡著了。
但在這種地方如何能睡得安穩,既無柔軟的床鋪,也無暖和的被褥,她睡夢中冷得瑟瑟發抖,牙齒都禁不住打顫,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在叫她,掙扎著想要睜開眼,卻如何都醒不過來。
江硯的外衣蓋在姚芙綿身上也無法給她帶去多少溫暖。
他又一次伸手去探姚芙綿額頭,比方才要熱許多,幾乎要將他的手灼傷。
“芙娘?芙娘……”
無論江硯如何叫喚,姚芙綿都不會回應,她眉心緊蹙,面色痛苦。
是熱病之癥。
江硯不由得遲疑了。
將姚芙綿卷入其中,是否他做錯了?
若非他執意將姚芙綿帶來幽州,姚芙綿今日也不會在此。
更甚,早在發現李騫的不對勁時,他還有機會將她送走。
可他不肯。
不肯姚芙綿離開他。
就連今日二人處境,江硯并非不曾預料過。
他懷有隱秘的希冀,任其發展下去……
而就在方才姚芙綿出面維護之時,一股難言的歡喜從心底涌上來,將他完全淹沒,令他險些忍不住發出感喟。
可他未料到姚芙綿會起熱。
江硯一面回味方才姚芙綿袒護自己的模樣,一面看著姚芙綿在自己懷里發抖。
心底余留的喜悅和眼前的畫面雜糅在一處,生出密密麻麻的刺痛,折磨得他體無完膚。
他將她抱得更緊。
“芙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