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輕嘆忽的打破了長久以來的死寂。
這聲音如銅鐘大呂,邪皇似是聽聞,他頭也不抬的淡淡道:
“你為何嘆息?”
姬神秀停下手來,搖頭道:“此刀雖妙,卻非極致,故而令人生嘆啊!”
“妄言,此字窮盡刀中奧妙,如何不是極致?”邪皇神情無悲無喜,就像是那寺廟中的泥胎佛,怪異而僵硬。
姬神秀“呵呵”一笑,他眼睛盯著邪皇,眨也不眨。“誰說的,我有一式刀招,論及變化便不輸此法!”
“哦?”
邪皇也不知記不記得姬神秀,他眼睛似在發光,眼中只有刀,這是他的執念,現在的他,心中除了刀已難容他物,執念如魔。
在他注視下,姬神秀抬指一筆一劃,開始在地上刻寫起來,亦是刀痕,他指尖劃過,地上便多出一條刀痕,他笑的更甚,邪皇卻漸漸皺起眉頭。
“倒著來?”
原來,姬神秀竟是將那魔刀刀法的刀勢走向從頭到尾倒著刻了下來,以逆反正。
如此神來之筆的一招,竟是起了不可思議的作用。就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可經姬神秀這么一改,無窮變化登時不住收斂,到最后竟然只成了兩筆。
一撇一捺,“魔”字赫然變成了個大大的“人”字。
一字書成,第一邪皇渾身俱震。
“大道如一?”
見此情景,姬神秀沉聲道:“邪皇,還不醒來,更待何時?”
可是,他眼眸豁然一凝。
起初這第一邪皇一直是披發垂目,看不清面容,如今抬起頭來,姬神秀竟看見一張極為熟悉的臉,太熟悉不過了,因為那張臉竟和他一模一樣。
只不過,這張臉,卻是半黑半白,詭異至極。
姬神秀眉頭一揚,他望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忽然咧嘴大笑起來。“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他忽然一低頭,再看自己,赫見那披落的發絲不知何時變得半黑半白,竟然也是一副入魔之相,與第一邪皇一般無二。
……
便在這一刻,世間某一處。
就見長街一頭,一個衣衫襤褸的瘸腿乞丐忽然幽幽轉醒,他似是大夢方醒,慢騰騰的站起身子,然后一步步的走到街角。
街角有一口老井,井水幽幽,波光粼粼,映著一方藍天白云,還有他那蓬頭垢面的面容。
可乞丐就是那樣立在井口,垂目看向水面,目光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澈,清澈的仿佛映出了兩個身影,兩個模糊的身影,盤膝而坐。
乞丐神態平和,亦無悲亦無喜,看著幽深井水,如同看見了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乞丐沉默良久,就聽他嘴里輕聲念叨著話語。
“俗世凡心,只見自我,無視界外,遑論如來!”
說完,他又看向頭頂的湛藍青天白云。
“天魔將出!”
“有趣,有趣!”
說完,乞丐身子忽然一顫,繼而神情變得茫然,茫然四顧,似不知為何自己到了這里,他打了個哈欠,又轉身回到了街頭,倒下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