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望璟垂下多時的頭顱用力抬了起來,望向不遠處巍峨的太和殿。
遠遠站在殿外的高何估算了下時辰,匆匆走到楊望璟面前,語氣頗有不忍“殿下,到時辰了,可以起身了。”
楊望璟看了他一眼,心底涌出一股委屈和悲涼感,一個內侍,尚有人之常情,可那高坐明堂的一國之君,他的父親,卻對他如此冷酷。
他打算起身,但渾身都冷的僵著,一雙腿完全沒有了知覺,他撐著冰涼的花崗巖地面,兩次都沒能撐起僵冷的身子。
高何伸出手“殿下”
“不要扶我”楊望璟低吼,倔強地推開內侍的手。
他緊咬牙關,使勁一用力站了起來,無知無覺的雙腿打著顫,他望著陰云下矗立的太和殿,視線忽然模糊起來。
下一刻,他便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
程筠第一次在暗室的臺階前猶豫了會兒,才慢步走了下去。
腳步聲回蕩在黑暗里,顯出比所見更深遠的空曠,仿佛這里的黑暗是沒有盡頭的。
程筠在暗室入口處停頓了會兒,確認這里只有他一個人然后才走進去。
一點燭光忽然在黑暗里漂浮了起來,隨即墻壁上的燭臺被點亮。
燭火微弱,照不亮整間暗室。
程筠從墻角提了一壇酒,坐到石床邊。
玄色鶴氅被脫下來丟在一旁,他用烈酒澆筑著手臂上的傷口。
酒氣瞬間彌漫了這方天地,而黑暗中,他只是輕輕地哼了一聲,黑暗中便再無聲響,只有沉默的影子仿佛凝固了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那道影子才起身,用尚未擦干血跡的匕首,就著燭火烤得發燙,再用力按到了被酒折磨過的傷口上。
滋滋的聲音響起,汗水在地面形成一灘水漬。
做完這一切,程筠滅了燭火,在黑暗里輕車熟路地拿起鶴氅,離開了這里。
黑暗又籠罩了起來,似乎什么也沒發生過。
蘇弦錦酒足飯飽地從食堂出來,不得不說,她打飯的速度始終令她自己滿意,從來沒餓著過自己,而今天的食堂飯菜也很合她的胃口。
她看了眼時間,這會兒再去圖書館估計也沒位置了,何況她被夢境擾亂了心神,現在也確實學不進去。
回到宿舍,她第一眼又被放在桌上的那本畫冊吸引了。
畫冊上的程筠與她夢里出現的實在太像,且那夢境真實地讓她甚至有點害怕。
不過夢里的劇情倒是抓馬,她竟然在暗室里給程筠包扎傷口
想到這里,她不由笑出聲,試圖找到自己的發帶去洗個臉,然而她的手忽然頓住了
發帶不在原來常放的地方。
她心頭沒來由的一跳,立即把宿舍都找了一遍,依然無果。
“不應該啊”蘇弦錦坐在床上,自言自語了句。
她無可避免地想起昨晚那個夢,但理智告訴她這根本不可能。
她把她的發帶落在了夢里這說法未免也太荒誕了。
整個下午,她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件事,并把畫冊收進了柜子里。然后在平板上找了個喜劇電影分散注意力。
她是靠在床上看的電影,卻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
一睜眼,又是一片黑暗。
不同于前兩次,這次她有些毛骨悚然了。
是夢還是那個夢
蘇弦錦甚至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黑暗里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臟飛快地跳著。
當她確認身邊應該沒有其他人存在時,她才敢摸索著向周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