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卿禮費力抬手去抓它,在下一道劫雷降落前將它緊緊握在了掌心。
那顆珠子靈力耗盡,沒有一點溫度,摸著比他的掌心還冷。
他的視線模糊,生命力在迅速流失,喘氣間都像是在割著肺腑,胸腔內鮮血淋漓。
而那人倒在他的不遠處,大口大口吐著血,一道又一道劫雷落在他們身上。
他呢喃著“師姐”
想必云念醒來
一定會與他生氣,可這次他再也哄不了她了。
他要做這件事,無論付出再大的代價。
人之將死,這一生短短十七載在腦海里迅速過了個遍,他這才驚覺,他好像過的真的很苦,他好像一直在失去。
老管家對他說“少主,活下去。”
舅舅舅母對他說“阿禮,這不怪你。”
外祖父外祖母對他說“別回頭,跟著你娘走”
阿娘對他說“頭也不回地跑,不許看娘”
其實他們都想他活著。
其實沒有一人怨過他。
其實無法原諒他的從始至終只有他自己。
柴家、裴家、謝家,三大家族因他滅門,彼時的他不過是個稚童,可身上背了上萬條命。
逃出來后他去了東境妖域,親手碎了道心重塑經脈選擇殺戮道的那天,下了漫天的大雪,只有七歲的他躺在雪地中,醒來時渾身劇痛,周圍是血腥流著涎水的一張張嘴,那些狼妖撕咬著他,勢必要分食了他。
那是他第一次動用殺戮道,絞殺了整個狼群。
殺戮道蠶食了他的人性,最初的那段時間他時常被心魔控制,迷茫時在妖域大肆殺戮,清醒時坐在山頂吹著晚風。
他立在高高的尸骨上,有時會坐在上面望著一望無際的妖域,指節輕叩身下的白骨,叮叮咚咚的聲音像極了謝家門前掛著的那風鈴。
他整夜整夜睡不著。
這一生太苦了,他活著到底是為什么
劫雷在耳邊炸起,一道道砸在他身上,劈碎他的骨頭,燒焦他的血肉,要拽著他永墜地獄。
視線越來越模糊,他的意識也跟著混沌不清,似乎有道聲音在喊著
“睡吧,睡著了就不疼了,睡著了就不累了。”
“謝卿禮,你很疼嗎,你很累嗎”
“閉上眼,閉上眼。”
他勾了勾唇,像是看見了極樂之境,長睫顫抖緩慢斂下。
光亮縮小、虛化、漸漸變成一條細縫。
在一切要徹底湮滅之時
“謝卿禮”
破碎帶著哭腔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亙古傳來,在轟鳴的劫雷之中也格外清晰。
“謝卿禮謝卿禮”
他微掀眼皮,依稀可以看見來人穿了一身黑裙。
他看不清她的臉,但下意識覺得,這黑裙穿在她身上不太合適,太過暗沉,束縛了她的活力,她應該穿明媚又生機盎然的湖綠。
她的身后還跟著一群人。
她跑的很快,一人遙遙領先,隨著她的走近,腰間系著的深藍發帶隨風飄曳。
那是他的發帶。
“師姐”
她毫不顧忌這雷劫,在距離他幾步遠之時摔倒在地,又迅速爬起撲到他身前。
她的眼眶很紅,淚珠在其中打著轉卻并未落下,她死命壓制著自己的淚水。
她將他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