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霈第一次坐飛機,登機前看著龐然大物不由自主晃了晃神,想起當年從機身里邁出來的蘇隊長。
文思說他戰死,想來死前也未見過這樣先進的飛機,他們匆匆見過的那一面,相互祝愿四海清平國土安定,不成想先后身死。
郁霈仰起頭,虛虛地“撫摸”了一下這架飛機,眼睛慢慢紅了。
“國產大飛機c919,漂亮么”一道極低的男嗓掃過,沉得像是能在人心底壓出共鳴。
郁霈轉身看到一個穿著工作服的短發男人拎著工具箱經過,猜測他是跟自己說話,便輕點了點頭。
何婉思在前面催促他上機,郁霈總覺得他看起來有些面善,“我們是不是見過”
陸煉一笑“可能吧,你該上機了小朋友,機長等你起飛呢。”
郁霈位置靠窗,跟著指導扣好安全帶便看向窗外,起飛時他耳朵“嗡”地一聲什么也聽不見了,他嚇了一跳,整個人都慌了。
四周人姿態平靜,他在巨大的耳鳴聲中生出不安,他的耳朵出問題了如果他聾了那還怎么上臺
他揉著耳朵,張了張口試圖找出失聰的原因,結果卻像是掀開了堵住耳朵的開關,他又能聽見了
幾分鐘后聽力恢復正常,他揉了揉仍有些不適的耳朵,慢慢皺緊了眉。
寬大的機翼隔開云絮緩緩爬升,將巨大的建筑變成一個個黑點,然后掩埋在云層之下。
郁霈伸出手,隔著舷窗撫摸云層。
不知道當年蘇隊長看到的情形是否也是這樣,略過云層看著滿目瘡痍片片焦土,無聲之中聽見同胞哭嚎吶喊。
郁霈視線模糊,恍惚間像是有一只手撫平腐朽破敗,揭過新的一頁畫出濃墨重彩,他輕輕舒了口氣,卻覺得有些反胃。
胸口像是塞了一團煮沸了的棉花不停的往上頂,郁霈揉著頭靠窗閉目養神,忍耐著一股股的眩暈干嘔,一落地就吐得天昏地暗。
領隊鄭科讓他嚇得不輕,自帶著大喇叭問他“你暈機怎么不早說”
郁霈接過何婉思遞來的水,喝了一口稍微舒服了一些,朝鄭科虛弱的笑了笑“我不妨事,別耽誤要緊工作,走吧。”
送戲下鄉的重點在下鄉,隊伍安排在了宛平的一個縣城里,當地沒有連鎖酒店更沒有星級賓館,只有一些衛生條件十分糊弄的民宿。
好在房源充裕也為了大家能夠休息好,每個人都有單獨房間。
他睡了一下午,晚上七點多爬起來洗了個澡,吃完飯又暈乎乎回來吐了,接著就迷迷糊糊再次陷入沉睡。
他有些水土不服,難受一整夜都沒能睡著,陸潮給他發了條消息問有沒有落地吃了什么,他打字不熟練也沒有力氣,點了個已讀就算告知。
徐驍話多,纏著他發了好一會語音。
次日十點鐘就要演第一場,準備工作繁復又耗時,七點半就得到。
郁霈是沒有資格上場的,鄭科本想讓他去
后臺給老師們打下手,但看他一臉慘白又打消了念頭,別忙沒幫上還添亂。
他咕噥著“這嬌氣的樣兒。”
今天唱樊江關,是個熱鬧又考功底的刀馬旦戲,趟馬吹打,舞打精妙相輔相成。
郁霈眸光落在戲箱里的七星額子上,靠在門邊出了一會神,手機又響了一聲。
他拿出來看是陸潮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