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一口吃掉唐郁,想要溶解唐郁的骨血,可他又害怕這樣短暫飽腹后,他會再次陷入永無止境的饑餓中。
饑餓總是會摧垮理智,驅使著身體做出各種瘋狂的行為,常年忍受饑餓的他終于忍不住前段時間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
直到向來對一切都平淡的唐郁,在那一刻,對他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濃烈至極的恐懼、厭惡、甚至憎惡的情緒。
當唐郁的手落在他的臉上,在他的耳畔邊響起清脆的巴掌聲時,他的視線穿過滑落的眼鏡,仿佛看到了某種錯位的世界。
無數戰栗從他的全身升起,巨大的滿足感充斥著他的內心,他突然明白了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唐郁的全部關注。
就像是溺水的人終于浮出水面一定要大口大口呼吸,長期出于饑餓的人得到大餐撐破肚皮也要吃下全部,他想要唐郁的所有情感。
不論是愛,還是恨。
無法自控的惡在那這一刻達到了頂峰,他想,他想要舔上那流淚的藍眼睛,想要聽唐郁用止不住的哭音罵他是“瘋子”、“變態”、“怪物”,他想要唐郁的所有恨與愛。
他想要唐郁。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這一刻的唐郁看向他的藍眼睛里
沒有愛,也沒有恨。
只有全然的平靜。
是看向陌生人一樣的無感。
“沈君行,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唐郁這樣說著,禮貌性地等待了一會兒,而后轉身離去。
沈君行抱著箱子,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臉上所有的神情在這一刻都是僵住的,身體的每一個零件好像也出了問題。
他試圖跟上唐郁的腳步。
但走著走著,他突然停了下來。
停在了無人在意的角落。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停,大概是因為他突然感覺到身體有一個地方好痛,痛到他無法再動彈,痛到他無法再維持人類的軀體。
那完美的皮囊開始融化、倒塌,
永遠也不懂得滿足的沈君行,在這一刻變成了一灘影子。
失去了支撐的紙箱子跟著掉落出來,里面的一堆物件散落滿地,沾滿了灰塵。
沈君行連忙伸出手,試圖撿起一個個陳舊的物件。
那灘如水、如泥濘一樣的影子在地上涌動,摩挲,忽然間,它的動作停了下來。
它保持了長達數十秒的靜止。
它有點奇怪,有點迷茫。
因為它在自己一片渾濁的影子里,摸到了一個空缺的地方。
這是什么
血紅的眼睛睜開、滴溜溜轉動,朝著黑漆漆的陰影看去,它看到了
龐大陰影中唯一一處能被陽光照耀的地方。
那是一顆剔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