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縮的唐郁。
戴著口罩面容模糊的唐郁。
坐在教室里解不出來題的唐郁。
最后的最后,是在關于寫滿儀式問題的黑板前,拿著粉筆,緩緩轉過身的唐郁。
陽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耀眼奪目。
舍曲林呆呆地仰著頭。
“完全想不到我哥有一天會仰望別人的樣子嘛,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一天,那對方一定是個絕世天才。”
“哈哈,反正不會是我這樣的笨蛋。”
站在天臺邊沿的身影張開了雙臂,像是在擁抱著太陽。
蜂鳥屏住了呼吸。
盛大的陽光下,她仿佛看到巨大的玻璃囚籠倒扣在這個世界上,關住了一只漂亮的鳥兒。
鳥兒是不該待在籠子里的。
于是那只小鳥轉來轉去,終于找到了籠子的漏洞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
但小鳥啊小鳥,被人類關著固然痛苦,可離開了籠子的保護,你可能會死。
即使是這樣的結果,你也要選擇自由嗎
她這樣去問。
滿世界傳來的驚呼好像能把巨大的玻璃籠子震碎,眼前的畫面仿佛變成了電影里的慢鏡頭播放,她睜大了雙眼,怔怔地看著那道身影一躍而下。
金色陽光附在了他的身上,將他的衣衫照得閃閃發光,那鼓動的衣角在風中獵獵作響。
他在這個世界里自由自在地飛翔,像是無翼鳥,進行著一生只有一次的飛翔。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沖了上去,似乎想要捕獲那只出逃的鳥兒。
“砰”
身體落地的聲音響起。
蜂鳥睜大了眼睛。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
燦爛的陽光照耀下,那道本該鮮血橫流的身影在他們眼前消失不見了。
“怎么回事發生了什么”
“這是什么情況啊”
“人哪兒去了”
“”
這一切的變故幾乎是眨眼間的事情,上一秒還在墜地,下一秒就憑空消失,如果不是地上出現了一個大窟窿了,那么這一幕
就像無翼鳥俯沖向地,向死而生,長出了翅膀,自由自在地飛走了。
留下停在原地的人們東張西望,議論紛紛。
“怎么連血也消失不見了”
“唐郁在哪里”
“他死了嗎”
“死了的話怎么沒有尸體”
許多人都在問,他們試圖尋找著唐郁殘留在這個世上的痕跡。
藍色的天空、藍色的玻璃,大片大片的藍里隱約可見那么一點紅痕。
在被淚水模糊的視野里,蜂鳥看到了校園花壇里開得正紅的杜鵑花叢。
藍白色的校服藏在了杜鵑花叢中,似乎能看見十八歲的唐郁。
蜂鳥快步沖上前,她微顫著伸出手,觸碰了一下那藍白色校服的身影。
那個人回過頭,露出了一張陌生的學生面龐,對方像是如夢初醒般,小心翼翼問道“你知道那個救我的人在哪里嗎他有著一雙藍眼睛。”
不知是過長時間直視太陽,還是那心頭涌動著的奇異情愫,淚水從蜂鳥的眼眶落下。
她的心空洞得厲害。
她終于明白了那種空洞的原因。
那個救起她的唐郁,那個被她和所有玩家追逐著的唐郁,其實從最開始,就站在了懸崖的邊沿。
有無數雙手朝他伸去。
卻沒有任何一只手拉起了他。
他們全都將他推了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