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頭輕巧的小鹿,少年在狹窄的巷間奔跑,他奔跑的速度是那樣快,以至于他身上醫院配給病號的通用病號睡袍的后擺都飛了起來。
他飛快地跑著,速度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歸心似箭。
他跑啊跑啊,穿過狹窄的菜地間的小道,路過已經收好衣服的晾衣桿下,終于來到了一棟樓的東頭,二樓,打開的窗戶旁,正有另一名少年在那里,雙臂搭在窗沿,他憑窗而望,皎潔的月光下,他臉頰上的兩行淚微微閃光。
然后,他就看到站在樓下的人了。
清冷的空氣中,那人光著腳,僅著一身單薄的白衣站在那里。
他烏發黑眼,明明和那個人一點也不一樣,可是那習慣性擺在右肩的發辮,還有那永遠挺得筆直的脊背
“噗通”“噗通”少年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然后,他看著下方那人助跑,往樓上一跳
直接跳上二樓是不可能的,那人跳到了一樓窗戶上的防護網上,手抓防護網,他靈敏地往上一抓,又抓住了更上方一點的水管,只下的功夫便爬了上來。
站在二樓窗戶的窗沿上,月亮在他腦后,他的面容藏在陰影之中,冷風自他身后吹進屋子,他居高臨下俯視下方的少年。
“把尸體埋掉吧。”張開嘴,他用這具身體說了第一句話。
“好。”一點反抗也沒有,佩德答應了。
臉頰上分明還掛著淚,可是嘴角卻已經涌出笑容來。
等到窗戶上的少年從上面跳下來,他便緊緊地擁抱住了那人。
雖然身高不一樣,長相不一樣,一切統統不一樣,可是他知道,這個人就是卷。
換了一副模樣,卷回來了
看著緊緊抱著自己的佩德,卷站了很久,半晌伸出手去,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半晌落在那里,也算完成了一個擁抱。
等到佩德抱夠了,兩人重新分開,卷這才看到縮在角落里的其他人。
這幾個人在他下午離開的時候還沒回來,卷是第一次見他們。
此時此刻,那幾個人正抱在一起,身上蓋了好幾條被子,縮在房間最角落的一張床上,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卷和佩德兩人。
想了半天,卷說出一句寒暄語來“晚上好,天氣這么冷嗎”
無論什么時候,天氣都是安全話題這是他在以前的人類社會游歷中學會的。
可惜
聽到他這么問,對面幾人的嘴巴隨即張得更大了。
果然,不正常的人的朋友也不正常
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這幾個人正鼻青臉腫,被子下的身體上也是如此。
被佩德打的。
一回來就發現新來的家伙占了自己的床,那張床原本的主人不樂意了,糾集了自己的小弟就要打新人,然后他們就打成一團了。
新人不好惹,倒不是對方真有多厲害,
而是他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橫的怕不要命的,于是沒過多久,這些滯留在這里的半大未成年少年就敗下陣來,然后,吃飯的時候他們因為搶飯又打了一架,這一次倒不是原本住在這里的幾名少年找茬了,完全是因為新人吃光了自己的飯,他還要搶他們的飯
于是,他們又打了一架,然后,又打輸了。
然后,好不容易等對方吃飽喝足,他們發現對方開始拆放在床上的塑料布裹著的東西,看到里面是一具尸體的時候,幾人震驚了然后,在看到對方一臉溫柔地用毛巾給那尸體擦臉的時候
他們徹底服了。
不打了,再也不打了,這人真是個瘋子。
根本不敢往新人身邊的床鋪湊,幾個人哆哆嗦嗦拿著被子縮在了一起,期間,有個人實在沒忍住,給新人了埋尸體的地點,然后,他們一起又被揍了一頓。
這人居然還搞連坐明明可以揍一個的,他愣是揍一群
于是,再也不吭聲了,他們縮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