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巧,我也剛搬來。”
他順手擦去小孩臉頰上沾上沙子,見小孩衣領上也落了些,便一起幫他抖落。
“我就住這對面,你要和我交朋友嗎”
他剛從溫暖的屋內跑出,掌心尚且溫熱。
指腹細致抹去小孩脖頸間沾上的細沙,帶著不屬于海市冰天雪地的溫度。
小孩安靜乖巧地站著,在路嘉洋動作間睫毛輕輕顫動。
眸光順著路嘉洋白里透紅的掌心向上,一路落至路嘉洋臉龐。
天色已晚。
霜雪漫天。
零星幾戶人家亮起暖黃燈光。
零散的燈束落在路嘉洋身后,星星點點模糊開路嘉洋臉上浮動的笑意。
他笑時與冷眼看人時完全是兩幅模樣。
玻璃球似的眼睛里碎著點溫暖光芒,紅唇白齒,像年畫上喜人的娃娃。
小孩仿佛這一刻才看清路嘉洋模樣。
他定定看著路嘉洋安靜了很長時間,直到幫他拍干凈沙子的路嘉洋在他面前晃了晃手。
“怎么不說話了,走神啦”
那唇紅齒白的臉上笑意更濃。
淺色短發被風吹動,掃過白皙耳廓上一粒淺棕色的小痣。
小孩的視線順著飄動的碎發移遠一瞬,又緩緩落回。
落回到路嘉洋笑彎了的眼上,他終于出聲“好。”
小孩叫江元洲。
路嘉洋覺得,他和江元洲簡直不能更有緣。
僅相隔一天前后腳搬來海市,而且剛好住隔壁,甚至連他的臥室都恰好和江元洲的臥室相對。
路嘉洋一直人緣極好,搬家前遍地都是朋友。
可過去那么多朋友里,愣是沒有一個和江元洲相似的。
江元洲小他三歲,這個年紀最是鬧騰。
愛爭、愛搶、三言兩句就要和其他小孩掐起架來,這些都是這個年紀小孩幾乎逃不開的特質。
路嘉洋人緣好的很大一個原因,就是他從不和別人爭搶什么。
爭吵也很少,只會對打著壞心思的小孩動手。
盡管如此,他也是偶爾會有脾氣的。
可這些特質,江元洲卻是一個沒有。
江元洲總是很安靜。
粉雕玉琢的小孩總穿著帶毛領的羽絨服,嬰兒肥的小臉半埋在潔白柔軟的毛領中,乖巧地同路嘉洋玩耍。
他幾乎不笑,也從不哭。
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微仰腦袋,用那雙漂亮的眼睛靜靜注視路嘉洋。
路嘉洋仍覺得他像爺爺奶奶家那窩新生的奶貓。
可有時候又覺得他更像海市安靜落下的雪,也像窗外寂靜拍打上岸的潔白浪花。
他們白天總在一起玩。
夜里路嘉洋準備睡時,也會拉開窗,沖對面房間里的江元洲道晚安。
路嘉洋每天不到九點就會早早入睡。
每每他睡時,江元洲都還未睡。
他一直以為江元洲每天夜里只是比他晚最多一兩個小時睡。
直到一天半夜他起來上廁所,透過不怎么遮光的窗簾,看見對面房間竟還亮著燈。
路嘉洋迷迷糊糊抬頭看了眼墻上的掛鐘。
看清時間的瞬間,驟然清醒過來。
凌晨一點半。
他三兩下下床拉開窗簾,發現江元洲竟真的沒睡。
漂亮的小孩穿著身雪白的珊瑚絨睡衣,安安靜靜坐在窗邊,垂眸看遠處翻攪沉月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