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嘉洋一時沒反應過來,手里攥著剛撕下的塑料薄膜,盯著江元洲看愣了神。
江元洲的身材比例一直很好。
即使是過去不高的時候,因為腿長,也并不特別顯矮。
現在長高了,身材自然是沒話講。
他是非常標準的倒三角身材,褲帶勒著緊實的腰,線條流暢的胳膊尚保留著少年人的單薄,但又已經能窺見些許成年人的力量。
擋在胸前的衛衣被少年隨手丟到沙發,路嘉洋看到白皙皮膚中央那道刺目長疤的瞬間,一時間什么想法都沒了。
他只覺心臟被人狠攥了一下。
第一次那么清晰地直面著,江元洲曾半只腳邁進過鬼門關這件事實。
他盯著那道嶄新的術后長疤失了神,直到江元洲坐到他身旁,輕喚他“哥。”
路嘉洋垂眸,喉頭輕動,開口時聲音有些抑制不住的啞“疼嗎”
這個問題其實路嘉洋在視頻里問過。
那時候江元洲剛出重癥監護室,身上還插著各種管子。
視頻里的少年呼吸得格外困難,卻是笑著應他“哥,不疼,打了麻藥的。”
耳旁響起同樣的回答“哥,不疼的。”
路嘉洋那時候不信,現在也依舊不信。
不可能不疼,只是江元洲太習慣忍疼罷了。
總是悶不吭聲,緊咬著牙,把所有疼都無聲無息咽下。
路嘉洋盯著那道疤,沒忍住,抬手輕撫了一下。
微涼指尖輕觸到溫熱疤痕的瞬間,江元洲不受控地輕顫了一下。
路嘉洋動作一頓,抬眸看他。
江元洲白皙的耳垂有些燒紅,但不明顯。
他抬眸與路嘉洋對視,輕輕搖了搖頭“有點癢。”
路嘉洋聞言,沒太在意地指腹沿著那道長疤緩緩摩挲。
然而才摩挲到半途,江元洲忽地抬手抓住了他的手。
少年有些不自然地支起半條腿擋在兩人中間,抓著路嘉洋的手微緊,好一會才出聲“哥,有點冷。”
路嘉洋這才發現江元洲身上泛起了一層薄紅。
估計是凍得。
他連忙抽神,去拿拆到一半的噴霧。
路嘉洋處理淤青還是比較得心應手的,畢竟小時候混在道館沒少受傷。
他將噴霧噴到江元洲肩頭,熟練地抬手去揉,同時出聲“疼就喊出來,或者咬我也行,別自己憋著。”
江元洲輕應了一聲。
路嘉洋看著掌心下的淤青,心里又難受起來。
他真的很不喜歡江元洲受傷,尤其是剛認識江元洲那兩年。
因為這小孩真的,完全不惜命。
最初認識江元洲那幾年,每回江元洲發病后路嘉洋守在搶救室外,路嘉洋最擔心的,都不是醫生醫術不夠救不回江元洲,而是江元洲求生意志太弱,撐不到醫生去救。
那時候的江元洲就像一根沒有線的風箏。
痛苦的發病后從來都只是安靜地坐在病床上,神色寡淡看窗外翻涌的浪花。
無數次的發病,他沒有一次說過疼,也沒有一次說過怕,更是沒有一次說過想活。
路嘉洋用了很多年,才讓病床上那個無所謂任何時候離去的小孩,從了無牽掛,到開始期盼他的到來。
這無線的風箏,他拽著、拉著用了很多年,才終于綁上一根攥在自己手里的線。
路嘉洋出著神幫江元洲揉開淤青。
揉半晌,忽然發現眼前人半點動靜沒有。
一抬眸,就見少年白了唇睫毛顫個不停。
路嘉洋涼涼出聲“江元洲。”
江元洲心虛地看他一眼,片刻后輕聲問“哥,能抱你嗎”
路嘉洋輕笑“跟我客氣什么。”
話一落地,人就被圈住了。
江元洲用那只沒受傷的胳膊摟住了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