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憑在隔壁。”
“嗯,我知道。”
季枝宜無視了段元棋的暗示,不依不饒地纏著對方繼續先前那個庸常的吻。
他好像沒有在其中加注過多少情感,因而更顯得倉促與彷徨。
段元棋察覺到對方的睫毛微顫著掃過自己的鼻梁,輕絮地,羽毛一樣陣陣拂落。
他將季枝宜帶到床上,壓著被子,同第一晚那樣讓到了靠墻的位置。
后者不明所以地注視著,看段元棋盯著墻上一截晃動的樹影,出神地將呼吸調整均勻。
“宋憑很喜歡你。”
半晌,段元棋突兀地將這句話放進了岑寂的空氣里。
“嗯,我知道。”
季枝宜敷衍地將先前的話重復了一遍,勾著少年的食指輕輕搖了兩下。
他開始在不曾有過的漫長分別之后難以抑制地想念段景卿,但此時此刻在他身邊的卻只有段元棋,一個頗為雞肋,又確實沒有更優解的替代品。
“所以你更喜歡誰宋憑還是我”
季枝宜不好回答這個問題,他幾乎不經思考地便要回答說你。
可是話到了嘴邊,最終又咽回去,變成一個根本無法解開的難題。
段元棋與養父肖似的輪廓在一開始就注定了不公,他帶著這樣一副皮囊去與宋憑比較,甚至不需要完整的邏輯,便能得知最終的答案。
季枝宜拋不開這項最重要的因素,同樣想象不到段元棋以陌生的,與段景卿全然無關的姿態出現。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吧。”
對方遲疑著做出選擇,季枝宜便如愿地給出答案。
他悄然松開了牽著段元棋的手,繼而側過臉,斟酌著說“我喜歡先生,而你恰好和他很像。”
時間在這句話后愈發顯得漫長,段元棋一度認為它不存在,可桌上的電子時鐘卻在某個瞬間躍至下一種排列,將其定義成尚且流動著的稠滯。
他在最初的數分鐘里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季枝宜誠實的回答讓他不可避免地產生了挫敗。
段元棋用食指去摳攥在手里的床單,死死地握著一角,無聲無息地將其揉皺又松開。
他花了些時間去平復這些本該預料到的負面情緒,稍后松開手,無甚波瀾地開啟了新的話題。
“昨天奶奶和我打了電話。”
“嗯”季枝宜不太明白地應了一聲。
“今年圣誕他們要去紐約,爸爸也會一起去。”
“你想去嗎”段元棋接著問,“去了就可以見到他了。”
季枝宜猶豫了。
他不想去紐約。
段景卿將公司總部設立在曼哈頓。
季枝宜的印象里,對方以往總會在那里與美麗優雅的女士們邂逅。
他們像所有虛偽而丑陋的成年人一樣調情、親吻、共度一夜,少有的也會發展成為更穩定的關系。
幾周,數月,甚至小半年。
然后等來其中一方的厭倦,禮貌又體面地收場。
在此期間,季枝宜會給段景卿打電話,問對方什么時候才能回勞德代爾堡。
他編造出一堆蹩腳的理由,拿老師與學習當作借口,迫使對方提前登上返程的航班。
勞德代爾堡才是只屬于季枝宜與段景卿的城市,沒有寒冷的天氣,也不會有他所不了解的陌生人。
可是現在,他似乎必須離開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