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們是在公平競爭”
大抵是怕段元棋注意到,宋憑將聲音壓得很低。他有些幼稚地在青年身邊嘟囔,空著的手在一旁的細沙間抓了又松,良久才悻悻放回到膝蓋上。
“可喜歡這種心情是沒有什么公不公平的。”
晚風帶來一陣忽起的浪潮,將青年的話音染成一串泠泠的幻聽。
宋憑猶豫著轉過頭,倏忽便對上了對方的面孔,那笑容浸在月光里,美麗得宛如一道神跡。
他幾乎將對方的話當作圣訊去解讀,一知半解地隨之眨了眨眼睛。
青年應當是明白他沒能立即聽懂,倒也并不心急,轉而伸出手,溫柔地在宋憑面前攤開了。
“我送你過去。”
他將宋憑從沙灘上拽起來,像是已經習慣了哄人似的并沒有即刻松開,而是虛握著,由宋憑來決定要不要繼續牽手。
后者頗為靦腆地躊躇了幾秒,到底還是沒有放開,就這么莫名其妙地信任起了一個相逢一夜的陌生人。
回到遮陽傘旁時,季枝宜已經坐回了沙灘椅邊上。
宋憑覺得他們應當是看見了有人走近,故而讓出了一段距離,把長椅中間的位置空了出來。
他有些別扭地不愿意再往前走,拽著青年的手不遠不近地站在幾步之外,由著兩人不明所以地回看。
“剛剛漲潮,他在那邊摔了一跤。”
分明青年才是幾人中唯一的外來者,最終卻是他先打破了沉默。
他將宋憑的手松開了,而后接著說“本來還給你們帶了飲料,可惜弄灑了,他好像有點不高興。”
聽見這話,季枝宜立刻走了上來。
“受傷了嗎”
宋憑不好意思看他,只能將頭埋得更低,含糊地答道“沒有。”
季枝宜聽出了對方嗓音里的異樣,悶悶帶著些鼻音,倒像是才剛哭過不久。
他于是歪著腦袋將目光與宋憑對上,依舊是平日里那副耐心隨和的模樣,抬手順著少年的臉頰擦了擦,輕聲安慰道“沒關系的,哥哥請你喝飲料好不好”
宋憑抬起眼,少頃又將目光挪回青年的方向。
后者輕巧的一句話便為他換來了季枝宜的關心,如同被這樣青澀的喜歡困囿過萬載千年,而他今夜的失態不過只是往日的一次復現。
他莫名地不愿讓對方離開,視線追著青年愈漸遠去,最后終于想起,自己還不曾問過對方的名字。
“等一下”宋憑突然朝青年跑了回去。
“我叫宋憑。”
他說著把手伸進口袋,倉促地想要拿出手機。
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青年不給他多余的時間便委婉地拒絕到“你可以來這里找我,每個周末我都會來彈琴。”
“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宋憑尚未得到答案,慌亂中又向前邁了一步,重新攥住了青年的手腕。
兩人隔著半臂的距離,就連呼吸都能夠聽清。
然而宋憑最先換來的并非是對方的姓名,而是一聲無奈的輕嘆。
那聲音悠悠繞開晚風,飄飄蕩蕩地貼近鼓膜,帶來一陣將要被回絕的失落,以及勇氣被戳破后的進退失據。
宋憑幾乎就要在心里為今夜的一切添上不美好的前綴了,可青年偏偏在最后一刻扭轉了他的評價,如他所愿地,用一種輕絮的語調,溫文坦然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秦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