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合理。
殷素問瞪著面前這塊人形焦炭,繞它轉了一圈,依舊百思不得其解。
這絕對不合理。
雖然他在看到那團雷云的位置時就有所預感,但當真正親眼目睹驚雷落下時,他至今為止的世界觀都崩塌了。
不,他當然不想自己被劈,巴士司機死后化成的這具陰尸相當于是替他們挨了一遭。然而他也百分之三百確信,那張敕雷符是原原本本按照所學而畫的。
這不科學不是,這不道教
殷素問還在思考人生。
事情從互相顛倒了效果的招魂符與驅魂符開始就不對勁了,如果這還能勉強用意外解釋,那敕雷符召請的雷電竟然劈在了使用者而非使用對象身上
簡直是徹頭徹尾的靈異事件
“你是不是畫反了”沈聽風好心地提出了一個思考方向。
“不可能”殷素問斷然否決道,“畫符在意不在形,你懂我意思嗎”
沈聽風“哦”了聲,“就是意思到了,你畫個鵝蛋都行。”
“那你弄得這么復雜干嘛”他又問。
殷素問“”
他收回前言,這人不是杠死的,是被杠鈴砸死的。
“差不多吧,但是形式還是要走一下的,太敷衍肯定不行。”為了自己的血壓著想,殷素問決定不和對方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換言之,畫符的時候需要全神貫注、注入心神,只有你心手合一,才能達成相應的效果”
“所以如果我心里想著驅魂,符箓的樣式卻錯畫成了招魂符,這張符就會直接廢掉的”
他煩躁地抓抓耳邊碎發,“至少書面上的技法不可能有問題。”
殷素問甚至也并非沒有追根溯源地懷疑到他爺爺,不過他也曾經近距離觀摩過其他道士畫符。在他看來,這些符箓絕大多數都有種缺乏靈氣的死板,但就算細微之處各有不同,大體架構總不會差到哪里去。
退一萬步來說,還專門有研究道教的好學人士將各色作用的符箓整理成合集,他路過機場書店的時候買了一本,在飛機上翻了翻以溫故知新那可是國家宗教出版社出版的這騙不了人
難道問題出在他身上
沈聽風一針見血地問“你畫過其他符嗎效果怎么樣”
殷素問卡了殼。
“我以前的練習”他慢慢道,“都被我爺爺收起來了。”
平時不曾細想,現如今回過頭,才察覺出那一絲微妙來。
哪怕要避免不小心遺失,被不知情的香客路人撿到或者招致意外,用得著做到這種地步嗎
他爺爺在瞞著他什么
他不覺得爺爺會害他,然而心底的疑問依舊像水下的泡泡那樣不斷冒出來,讓如今遠離的家鄉都蒙上了一層迷霧。
他同樣不認為他爺爺知道他畫的敕雷符能達到那樣的威力,什么事都清楚的那叫神仙不叫道長,更何況絕大部分所謂的“敕雷符”就是小打小鬧地電一下。
而以他對爺爺的了解,當初練習的時候肯定還沒那么離譜呃,好歹比現在正常,不然絕對會被禁止再碰這類攻擊性的符箓。
也就是說,那時符箓的效果應該與常人有所不同,但還不至于到這個地步。
所以事情在什么時候開始變得不對勁了
“我覺得,”沈聽風難得沒有像之前一樣對他的家庭情況發表意見,“在知道你畫的符會起什么用之前,你不應該再用這種東西了。”
殷素問安靜片刻,慢慢抬起頭。
“我殷素問最喜歡做的事之一,”他斬釘截鐵道,“就是對自認為很厲害的家伙說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