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宦人家,不乏有講究吃食的,家中養了幾位好灶人也是有的,這嬸子說的話,不過是在恭維她,榮姐只作不知,與她又說了會子話,教房中伺候的春桃去尋二姐,教二姐治桌席面來吃,又問嬸子可有忌口之物,那嬸子言說什麼都吃得。
春桃來到灶下,把梁堇拉到一邊說了榮姐留人用飯,教她做桌席面的話。
“不知姑娘留的是何人,可是那位鄭家娘子”
若是鄭家娘子,今兒這桌席面,她要做北菜,那鄭家娘子是西京人。
“不是她,是江家的那個嬸子,上午來姑娘房中作繡活,姑娘便留了飯。”春桃顧忌灶里有江家人,旁的話不便說,交代好后,離了灶房。
梁堇暗道竟不是鄭家娘子,那鄭相公要去杭州任通判,姑娘何不借此機會,與鄭家娘子結交一番,等到了杭州,在外頭也能有個往來走動的官娘子。
她壓下心中的不解,收拾席面,前兒宋媽媽使香豆和彩娟來灶上幫襯,因船上活少,丫頭們都閑散了下來,反而是她的灶上忙,不僅要整治兩位主子的飯菜,還有十幾位下人的吃食。
香豆和彩娟來了是好些,不過她們倆只能燒火洗菜,像切菜揉面,還是得李大娘來。
“大娘,問你借碗油使。”
梁堇前腳剛走,珠兒就湊了過來,李大娘見是這個胖丫頭,與她打油甕里倒了油來,她瞧江灶娘不在,悄悄地與她捏了塊糖糕吃。
這胖丫頭,圓臉,綠豆眼,面帶雀斑,還是個塌鼻子,什麼都占了,李大娘從未見過這樣的丑丫頭。
她背地里與這丫頭早就混熟了,這是個嘴饞的,昨兒饞她們的咸鴨子,還厚著臉皮來討。
“好丫頭,你們晌午做什麼菜食呀,我看你家江媽媽做菜也沒恁好吃,要是好吃,你怎麼連個咸鴨子都饞。”
說著,李大娘還撇了撇嘴。
珠兒道“晌午做蟹鲊,燒魚,青蝦辣子羹,大娘,你甭不信,江媽媽做的菜好吃著咧,尤其是她的拿手好菜五味酒醬蟹。”
“你吃過”
珠兒搖了搖頭“這樣的好菜,媽媽怎麼會讓吃,大娘,那咸鴨子你還有沒有,我拿我們吃的菜與你換。”
珠兒想起來,就忍不住咽口水,她以前也吃過腌的咸鴨子,但都沒吳家腌的好吃,她家腌的吃起來比肉都香。
正好李大娘也想嘗嘗她們的菜,就應了下來,她還想再問,另外一個丫頭翠翠開腔把人給喚走了。
這翠翠是個長臉,長相不俊,比珠兒稍精明。
吃罷晌午的飯食,李大娘尋到灶上洗鍋的翠翠,先夸她身上的衣裳針腳密實,再夸上面的繡花。
這翠翠今兒穿了件豆綠色蘭草紋的褙子,下系著條長裙兒,腰間還用絡子壓裙角,面皮搽的雪白,又抹了胭脂,一雙眉兒描的細細的,彎彎的,一看就是個愛俏的。
“不知能勞你一件事嗎,我見你針線這般好,便想起來我有件襖子破了線,想請你補幾針。”
“大娘難道不會補”
“補倒是會補,但我那衣裳是件綢子的,我的眼兒又花,方才在房中尋了半天都沒尋到一樣色的花線,好姑娘,你針線上的功夫好,幫我個忙吧。”
翠翠不好再推辭,只得說收拾好灶房就去她房中,李大娘一聽,便幫著她一塊收拾,沒一會就收拾妥了,她把人帶到房中,拿了兩包蜜餞與那丫頭甜嘴,又端出針線籃和那件籃綢子斜襟襖。</p>